奇书 >  呆萌青梅与腹黑竹马 >  第564章 番外:老槐树的年轮

苏兮颜是被槐花香叫醒的。

清晨五点半的阳光刚漫过窗帘缝隙,在浅色的被单上投下细长的光斑。她翻了个身,指尖触到身侧温热的皮肤——顾墨柒还没醒,呼吸均匀地落在她颈窝,手臂像小时候那样牢牢环着她的腰,只是现在会下意识避开小腹,掌心虚虚悬在上方,像护着件易碎的珍宝。

“顾墨柒,该起了。”她轻轻推他的肩膀,鼻尖蹭到他的发梢,闻到熟悉的皂角香混着点槐花香——是昨晚枕着他手臂睡时,他刚从院子里回来,发间沾了点花瓣。

顾墨柒“唔”了一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沙哑:“再躺五分钟。”他下巴抵在她发顶,指尖在她手背轻轻画圈,画的是铃兰花瓣的形状,“肚子里的小家伙没闹你吧?”

“比你乖。”苏兮颜笑出声,指尖戳了戳他的腰侧——那里有块浅浅的疤痕,是十五岁那年替她摘院墙顶上的风筝时摔的,当时流了好多血,他却咬着牙说“没事”,后来每次她摸到这疤痕,他都会红着脸转移话题。

顾墨柒捉住她作乱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咬了下:“再闹早饭就凉了。妈说今早煮了你爱吃的美龄粥,还卧了溏心蛋。”

他说话时,无名指上的银戒蹭过她的手背。那枚戒指戴了快两年,内侧“1999.06.18-2025.06.18”的刻痕已经被摩挲得光滑,却依然能摸到凹凸的质感,像道刻在时光里的印记。苏兮颜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在那行刻痕上停了停:“今天去老宅,要不要带那盒千纸鹤?”

是她昨天翻出来的,铁皮饼干盒被顾墨柒收在衣柜最上层,垫着防潮纸,里面的千纸鹤还保持着当年的形状,只是纸色更黄了些。她翻到最底下那只掉了翅膀的,忽然想起是小学三年级折的,当时顾墨柒发烧请假,她折了整整一盒,让同学给他带去,说“每只千纸鹤都能替他赶走病菌”。

“带吧。”顾墨柒坐起身,替她理了理睡乱的头发,“妈说要给老宅的博古架添点东西,这盒子放上去正好。”他顿了顿,眼里闪过点促狭,“顺便让盛亦楠看看,当年是谁总说‘顾墨柒的作业本最好看’,还偷偷在千纸鹤上写他名字。”

苏兮颜的耳尖瞬间红了。那些千纸鹤翅膀内侧确实有她的小心思,有的写“顾墨柒要快点好”,有的画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最底下那只掉了翅膀的,甚至写着“长大要当顾墨柒的新娘”——是当时听了温雅说的“新娘就是能一直在一起的人”,才傻乎乎写下的。

“不许说!”她抢过枕头砸他,却被他笑着接住。阳光从窗帘缝隙涌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银戒的影子投在被单上,像朵小小的铃兰,在晨光里轻轻摇晃。

去老宅的路上,顾墨柒的车开得格外稳。苏兮颜靠在副驾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中学门口的甜品店还开着,门口的招牌换了新的,却依然画着铃兰糖画;老巷口的银匠铺关了门,门上贴着“搬迁通知”,新地址在附近的文创园,写着“老手艺传承”;连小时候抓蝌蚪的那条河,都新修了观景台,立着块牌子“保护河道,禁止捕捞”。

“变化挺大的。”她轻声说,指尖碰了碰车窗上的倒影。

“但有些东西没变。”顾墨柒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张奶奶的孙女还在做铃兰糖画,老银匠的儿子接了手艺,连我们埋糖纸的老槐树,都长得更粗了。”他转头看她,眼里的温柔像浸了蜜,“就像我们。”

苏兮颜没再说话,只是把他的手贴在自己小腹上。宝宝好像在动,轻轻踢了下,正好踢在顾墨柒的掌心。他的指尖猛地收紧,眼里闪过惊喜,又怕弄疼她们,立刻放轻了力道,喉结动了动:“他刚才……踢我了?”

“是‘她’。”苏兮颜纠正他,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肯定是个小姑娘,跟我一样,知道心疼爸爸。”

顾墨柒低笑起来,笑声透过胸腔传到她耳边,像小时候他弹吉他时的震动。他忽然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座拿出个保温袋:“差点忘了。”

里面是刚从甜品店买的铃兰糖画,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糖霜在阳光下泛着晶莹的光。他递到她嘴边:“尝尝?老板说新做了抹茶味的,怕你吃甜的腻。”

苏兮颜咬了一小口,抹茶的微苦混着糖霜的甜,在舌尖化开。她忽然想起订婚礼那天,他也是这样,把糖画举到她嘴边,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当时温雅还在旁边喊“柒哥你太宠她了,牙坏了怎么办”。

“好吃吗?”顾墨柒看着她的眼睛,像在等什么重要的答案。

“嗯。”苏兮颜点点头,把糖画递到他嘴边,“你也尝尝。”

他咬下另一瓣花瓣,糖霜沾在嘴角,像落了点碎雪。苏兮颜刚要拿纸巾给他擦,他却偏过头,在她唇上轻轻碰了一下——抹茶味的甜混着他身上的皂角香,像把所有未说出口的温柔,都藏在了这个清晨的吻里。

到老宅时,院门是敞开的。槐花香顺着风涌出来,混着柴火的烟味,像二十年前每个周末的午后。温雅正蹲在院子里择槐花,竹篮里的槐花堆得像座小山,她穿着浅紫色的连衣裙,裙摆沾了点草屑,看见他们来,立刻蹦起来:“颜颜你可算来了!快帮我闻闻,这槐花新不新鲜?”

“你都择完了才问,明显是想偷懒。”苏兮颜笑着走过去,蹲在她旁边帮忙捡里面的小树枝——她的动作很轻,顾墨柒早就搬了个小马扎放在她身后,怕她蹲久了累。

“哪有!”温雅朝屋里喊,“盛亦楠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盛亦楠叼着根冰棍从厨房跑出来,围裙上沾了点面粉:“柒哥!颜颜!快来看看我和温雅包的槐花饺子,有甜有咸,保证比妈做的还好吃!”

顾墨柒接过苏兮颜手里的小树枝,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先把冰棍扔了,嘴里有味道怎么尝饺子?”他说话时自然地替苏兮颜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动作熟稔得像做过千百遍。

温雅在旁边看得直笑:“你俩能不能别总撒狗粮?不知道的还以为刚谈恋爱呢。”

“我们结婚才两年,不算老夫妻。”顾墨柒把苏兮颜扶到藤椅上,转身去厨房倒水,路过温雅时,还不忘提醒,“甜馅饺子少放糖,颜颜现在不能吃太甜的。”

苏兮颜靠在藤椅上,看着他们的背影笑。阳光穿过槐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小时候画过的蜡笔画。她忽然看见顾墨柒从车上拿下那个铁皮饼干盒,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走进堂屋——他走路时左肩还是微微下沉,是小时候替她背书包压出来的习惯,这么多年竟一点没变。

“在想什么呢?”温雅凑过来,手里拿着朵刚摘的槐花,别在她的发间,“看你笑得像偷吃到糖的小孩。”

“在想小时候。”苏兮颜摸了摸发间的槐花,“那时候你总说‘顾墨柒肯定喜欢你’,我还不承认,说‘我们是邻居’。”

“现在知道我有先见之明了吧?”温雅得意地扬下巴,“从他把最后一块绿豆糕分给你,把唯一的伞让给你,把所有零花钱攒起来给你买耳环开始,就差把‘喜欢’写在脸上了。”

苏兮颜想起那对被她妈没收的塑料耳环,其实后来被顾墨柒偷偷找回来了,现在还躺在铁皮饼干盒里,和那枚旧银戒放在一起。他总说“留着吧,是个念想”,其实她知道,他是怕她觉得遗憾。

厨房里传来顾墨柒和盛亦楠的笑声,夹杂着“火太大了”“你别总抢我擀面杖”的吵嚷,像首热闹的背景音。苏兮颜摸了摸小腹,宝宝又动了一下,这次踢得很轻,像在回应她的心情。

“颜颜,快进来!饺子出锅了!”温雅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顾墨柒扶着她走进厨房时,盛亦楠正把饺子往盘子里盛。白胖的饺子冒着热气,沾着点槐花碎,像撒了层碎雪。他刚要伸手去拿,就被顾墨柒拍开:“先给颜颜盛,要咸馅的,少放醋。”

“知道知道,”盛亦楠嘟囔着,“就你记得清楚。”却还是乖乖地挑了六个看起来最完整的饺子,放在浅口盘里,淋了点香油,“颜颜快尝尝,这是我包的,保证没破。”

苏兮颜咬了一口,槐花的清香混着肉香在舌尖化开。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宅,也是这样围在灶台旁等饺子,顾墨柒总把最大的那个夹给她,自己吃边缘破了皮的,说“破了的更好吃,汤汁都在里面”。

“好吃。”她抬头朝盛亦楠笑,眼角的梨涡里像盛了蜜糖。

顾墨柒坐在她旁边,自己没动筷子,先帮她把饺子吹凉,又挑掉里面的姜末——他知道她不爱吃姜,从十岁那年一起吃饺子就记得。

“对了柒哥,”盛亦楠忽然想起什么,“你上次说要给宝宝准备银锁,我托人找了个老银匠,说能刻字,你想刻什么?”

顾墨柒的目光落在苏兮颜的戒指上,又看了看她的小腹,轻声说:“刻‘平安’吧。再刻朵小铃兰,跟她妈妈的戒指配成一对。”

苏兮颜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轻轻碰了碰戒指。阳光从厨房的窗户照进来,把银戒的影子投在桌面上,像朵小小的花,在热气里轻轻摇晃。

饭后,顾墨柒扶着苏兮颜在院子里散步。槐花落了一地,像铺了层白毯,踩上去软软的。他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不是装戒指的丝绒盒,是个牛角盒,上面刻着细密的花纹。

“这个给你。”他打开盒子,里面是枚银质的长命锁,锁身是铃兰形状的,边缘刻着“平安”两个字,背面还有行更小的字:“2027.05.20”,是医生说的预产期。

“上周去文创园找老银匠做的,”他把长命锁放在她掌心,指尖有点发颤,“他说这手艺快失传了,能刻这么细的花纹,全靠小时候练过。”

苏兮颜摸着锁身上的纹路,忽然想起老银匠铺搬迁前,最后一次去时,老师傅说的话:“好手艺能传下去,好感情也能。你看这银戒,戴久了会亮,就像人心,装着喜欢,会越来越暖。”

“真好看。”她把长命锁递给他,“你替我收着吧,等宝宝出生那天再戴。”

顾墨柒把长命锁放回盒子,又放进她的帆布包——这是他特意给她准备的孕妇专用帆布包,比以前的更大,侧面缝了个小口袋,专门放她的产检单和小零食。

回到堂屋时,顾墨柒把那个铁皮饼干盒放在了博古架上。盒子旁边摆着外婆的旧银簪,还有他们的结婚照,照片里的苏兮颜穿着白婚纱,发间别着铃兰,顾墨柒的手紧紧牵着她,眼里的笑意藏不住。

“这样就齐了。”顾墨柒从后面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发顶,“外婆的银簪,我们的旧物,还有新的期待,都在这儿了。”

苏兮颜靠在他怀里,看着博古架上的盒子,忽然觉得所有的时光都有了归宿。那些分过的绿豆糕,背过的书包,藏过的心事,最终都像这铁皮盒子里的旧物,被妥帖地收进了岁月里,又在新的日子里,长出了温柔的形状。

傍晚离开老宅时,顾墨柒替苏兮颜戴上了围巾。槐花香还沾在发间,混着他身上的皂角香,像把整个春天都裹在了怀里。温雅塞给她一袋刚摘的槐花,说“回去泡水喝,安神”,盛亦楠则抱着个保温桶跑出来:“给颜颜带的饺子,咸馅的,回去热一热就能吃。”

车子驶离老宅时,苏兮颜回头看了一眼。夕阳把老宅的影子拉得很长,院子里的老槐树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在挥手告别。博古架上的铁皮饼干盒应该还在,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像个藏满了故事的时光胶囊。

“累了吧?”顾墨柒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靠在我肩上睡会儿,到家了我叫你。”

苏兮颜点点头,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衬衫上有淡淡的槐花香,还有她熟悉的皂角香,让人安心。她忽然想起订婚礼那天,他也是这样牵着她的手,走过铺着铃兰的草坪,说“以后的路,我都陪你走”。

原来有些承诺从不是说说而已。是他记得你所有的喜好,是他把你的小事当大事,是他在每个清晨替你编辫子,在每个傍晚给你暖手,是他把二十六年的陪伴,酿成了细水长流的日子。

车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像串被拉长的星光。苏兮颜在顾墨柒的怀里慢慢睡着,梦里是老槐树的年轮,是铁皮饼干盒里的千纸鹤,是他藏在戒指内侧的日期,还有宝宝轻轻的胎动——像有人在说,所有未完的故事,都在时光里有了最温柔的答案。

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