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人选，就是陆青空。"奥德曼的声音低沉下来，"他的神经反射速度是常人的三倍，大脑开发度达到28%，他是联盟最优秀的士兵，也是最完美的实验体。"
陆青空的表情依然平静，但眼中的数据流开始紊乱："所以他们故意让我在任务中'牺牲'……"
"是。"奥德曼不知道该如何说，"他们只是创造了一个让你不得不甘愿赴死的条件，而完成这个条件的是……你自己。"
苏霭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在机械臂的作用下，木桌应声而碎：“他们明知道陆青空绝对会将自己的身死置于平民之外，这就是针对于他的必死圈套！”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那么当时他……也是困住他的……帮凶……
"所以...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他死死盯着陆青空，"为什么不告诉我？"
陆青空终于露出一丝苦笑："告诉你什么？告诉你我自愿变成怪物？还是告诉你……我只是不想离开你……"
那时候陆青空已经没有选择，他想要活下来，只能接受联合试验。
可他没想到，原来这只是针对他的一个局。
苏霭颓然陷进椅子里。
机械臂的蓝光在苏霭指缝间明明灭灭，像他此刻乱成一团的呼吸。
木桌的碎片还沾着他的指痕，刚才拍碎桌子的力道太大，机械接口已经开始渗出血迹，在地面滴出一串蓝色的泪痕。
奥德曼站起身拍了拍陈浩的肩膀，招呼林予安两人：“我们先出去吧，这里就留给他们。”
奥德曼带着陈浩和林予安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金属门在身后无声闭合。
小七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蹦蹦跳跳地跟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把门口挂着的小牌子翻到"请勿打扰"那一面。
房间里顿时安静得可怕。
苏霭盯着地面上那摊蓝色的痕迹，他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陆青空临行前反常地抱了他很久，在他耳边说了句"等我回来"。
原来为了那句承诺，他竟然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
寂静忽然被低低地啜泣声打断。
陆青空猛地抬头看向发出位置的声音，他犹豫地站起身，脚步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半步都无法挪动。
苏霭的肩膀微微颤抖，机械臂的蓝光随着他的抽泣忽明忽暗。
陆青空的数据核心突然剧烈波动起来，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霭。
那个永远冷静自持的人，此刻蜷缩在椅子里，像个迷路的孩子。
"苏霭......"他的声音卡在电子音与人类声线的交界处，显得异常沙哑。
“我……”
陆青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霭也明白这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的问题，既然是早就为陆青空量身定做的项圈，不管是什么时候，总会戴在他的脖颈上。
“你还记得我和妈妈把你从福利院带回去的时候么？”苏霭抹了一把脸颊上的泪水，抬头看向他。
陆青空看着他发红的眼眶，沉默着点了点头。
“那时候我父亲因病去世，我情绪低落，母亲想要为我找个玩伴。”
“当时正好碰到你被其他孩子欺负，可你就像一个神经病一样，一直在笑，就任由他们揍你。”
陆青空的数据流突然卡顿，那年福利院的槐树叶落在苏霭发间的触感，竟就这么浮在指尖。
“也许我天生就不会哭。” 他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纹。
当时有个孩子突然朝着他扔了一个玻璃瓶，苏霭扑过来挡在他身前，白衬衫染血的样子像朵被揉烂的栀子花。
而他就像是傻了一样，呆愣在原地，就那么看着周围的慌乱。
他身前比他矮一头的小孩却笑着安慰他：“放心，我保护你。”
一滴血、一个微笑，突然就这么点亮了他灰暗的世界。
苏霭突然笑了，眼泪却滚得更凶：“我妈说你是天生的守护者，果然没说错。”
他没有任何章法的用袖子胡乱擦着眼泪：“可守护者就该被这么糟践吗？”
可现在陆青空却是麻木的，他明明知道现在应该去安慰苏霭，他明明知道现在自己该是比苏霭还难过的，可是……
可是他的内心却一片空荡，没有半点情绪。
“对不起。”他唯一想起来，能说出的只有这三个字。
苏霭含泪的双眼一片茫然，他能感觉到陆青空受到了情感病毒的影响，可没想到这影响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
陆青空已经失去了作为人类的……情绪。
苏霭猛地站起身，他几乎冲到了陆青空面前抓住陆青空的手腕，指尖掐进对方数据流涌动的皮肤里：“看着我！”
陆青空的瞳孔像蒙着层雾，里面映不出苏霭的影子，只有些微跳动的代码。
“我在看。” 他的声音平得没有一丝波动，“你的机械臂接口需要修复，神经接驳率下降到 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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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让你看这个！” 苏霭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自己掌心，“你看看我的眼睛！看看这里……”
他戳着自己发红的眼眶，“这是难过！是生气！是心疼！你以前看一眼就知道的！”
陆青空的数据流乱成雪花屏。
他想抬手摸摸苏霭的脸，动作却像提线木偶般僵硬，指尖在距离皮肤寸许的地方悬住：“数据显示，你的心率128，肾上腺素超标，属于负面情绪集合体。”
他顿了顿，电子音里掺进一丝困惑，“但我无法匹配相应的应对程序。”
苏霭突然拽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人类心脏的跳动隔着肋骨传来，急促、滚烫，带着鲜活的痛感：“感觉到了吗？这就是情绪！”
陆青空的指尖微微蜷缩，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触觉传感器传来的只是冰冷的数据：心率120次/分，血压升高，肾上腺素水平异常。
"我......"他的声音平静，"我感受不到了。"
苏霭的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心中的慌乱几乎要冲破胸膛。
陆青空的喉结滚动，核心发出刺耳的警报。
零碎的画面突然冲破数据流的封锁 ，苏霭染血的白衬衫、苏霭淡淡的笑、苏霭愠怒的神情……
这些碎片像玻璃碴扎进空荡的意识，却拼凑不出完整的情绪，只留下尖锐的钝痛。
“疼……” 他无意识地呢喃，指尖死死攥住苏霭的衣襟，“这里…… 疼。”
苏霭的眼泪突然就落了。
他把脸埋进陆青空颈窝，手臂轻轻拍着对方的背，像哄受惊的猫：“知道疼就好。”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却稳得惊人，“会好的。”
“苏霭。” 他突然开口，声音里有了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槐树叶…… 是什么味道？”
苏霭一怔，随即笑出声，眼泪滴在对方锁骨上：“是苦的，带点涩。”
陆青空没有回答，只是用数据流悄悄修复着苏霭机械臂的接口。
蓝色的修复液在两人指间泛着光，像条正在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