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案开庭那天,秋阳正好。
法院门前的樟树叶落了满地。
陆鸣野今天特意放下手头所有的工作从航城飞来云城。
就是想一睹他老婆另一面的风采。
安靖一头利落的短发,手里提着的文件袋鼓鼓囊囊,步伐稳健得像要去赴一场早已胜算在握的约会。
陆鸣野看着自己老婆突然有点想笑。
“笑什么?”她瞥了一眼身边的陆鸣野,眼里带着点庭审前的紧绷,却依旧挺直着背。
陆鸣野帮她理了理微乱的衣领,“想看我太太在法庭上大杀四方的样子。”
安靖被他逗笑,紧绷的神经松了半分:“别乱说,里面都是法官和检察官。”
“就是要来看你怎么跟他们‘吵架’。”他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纵容,“我家安队平时练枪时够飒了,今天换个战场,肯定更带劲。”
庭审开始后,陆鸣野坐在旁听席第一排,视线始终没离开过辩护席上的安靖。
检察官陈述案情时,把“千面集团中层管理”“参与多起非法交易”等字眼咬得很重,每一条都指向“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的量刑建议。
旁听席上有人窃窃私语,毕竟“毒贩”两个字,自带沉甸甸的罪恶感。
轮到安靖辩护时,她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先调出了猴子16岁时的户籍档案。
投影幕布上,少年的照片带着怯生生的倔强,旁边附着警方记录:“被拐骗至贩毒团伙,期间多次试图逃脱,遭殴打至重伤。”
“根据《刑法》第十七条,未成年人犯罪应从轻或减轻处罚。”
她的声音清晰有力,透过麦克风传遍法庭,“更重要的是,他所谓的‘中层管理’,实为警方卧底周辰的线人。”
她顿了顿,抬手示意法警播放一段录音——是猴子当年冒险录下的交易对话,
安靖按下播放键前,特意补充了一句。
“这段录音并非张伟私藏,而是2019年码头交易时,卧底周辰通过加密信道实时传回给警方指挥中心的备份,接收人是当时的行动负责人罗怀安。”
她抬手示意法警调出传输记录截图,屏幕上清晰显示着时间戳和接收终端编号:
“当时交易现场信号屏蔽严格,周辰冒险启用备用频道,一边与毒贩周旋,一边让张伟在暗处操作录音设备——张伟的任务是记录下所有对话细节,尤其是对方提到的下线联络方式,而周辰的声音,是为了让毒贩放松警惕的伪装。”
旁听席上传来低低的抽气声,安靖看向检察官,语气平静却有力:“这份录音在警方档案库封存了四年,罗局今早刚签署了调阅许可。您听,”
她加重了音量,“背景里那个咳嗽声,是张伟故意发出的信号,提醒周辰右侧有监控——这正是线人配合的铁证。”
她将一叠盖着公章的档案递过去,指尖稳稳落在“罗怀安”的签名上:“这些是完整的证据链,从任务审批到信号记录,每一环都能证明:这段录音不是非法获取,而是卧底行动中,警方与线人配合留下的关键资料。”
“另外,2019年码头交易,张伟和卧底周辰冒死截获下3吨多货物;2021年仓库枪战,他将唯一的防弹衣让给卧底周辰;2022年周辰险些暴露,另外还有三名线人名单,他为了保护周辰与千面魔的毒贩周旋,烧毁包含三名卧底信息的档案,自己受了重伤……”
一桩桩,一件件,她条理清晰地列出时间、证人、警方存档编号,连当年负责对接的老刑警都被请上证人席,证实猴子提供的线索直接促成五次重大行动,缴获毒品逾几吨。
“他不是毒贩的帮凶,而是藏在黑暗里的刀刃。”安靖的目光扫过陪审团,语气陡然加重,“法官大人,法律不该让英雄蒙尘,更不能让那些在刀尖上为正义铺路的人,最后困在自己守护的规则里。”
最后陈述时,她举起那份周辰补充的证词,指尖落在“烧毁名单”那条记录上:
“法官大人。这样的人,值得法律给他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
话音落下时,法庭里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
陆鸣野看着她站在那里,背脊挺直如松,眼神亮得像当年在靶场瞄准目标时——同样的坚定,同样的掷地有声。
只是此刻她手里的枪,换成了法律条文,却比任何武器都更有力量。
休庭时,陆鸣野在走廊等她。安靖走出来,看向陆鸣野笑着。
“英姿飒爽。”他迎上去,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文件袋,“比在训练场上打十环还帅。”
安靖笑:“等判决吧。”
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窗,落在她脸上,
陆鸣野知道他爱上的从来不是某一面的她——无论是握枪的锐利,还是握笔的坚韧,都是她为“正义”拼杀的模样,鲜活又滚烫。
法院的一审判决通常会在庭审结束后一个月左右作出,复杂案件可能延长至两个月。猴子案虽涉及细节繁多,但安靖提交的证据链完整清晰,预计一个月后便能拿到判决书。
……
10月的康复室里,周辰坐在训练椅上,右臂戴着轻便的康复支具,正尝试用手指捏起桌上的塑料积木。
五个月的治疗像一场漫长的爬坡。从最初电流刺激时的剧痛难忍,到现在能自主抬高手腕20度;
从手指毫无知觉,到能勉强区分冷热触感,甚至能捏住较轻的物件——比如这支笔,或是安靖递过来一张纸。
“今天试着握握这个。”康复师把一个握力球放在他掌心,指尖轻轻覆在他手背上引导,“慢慢来,感受肌肉发力的感觉。”
周辰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握力球被捏得微微变形,虽然只坚持了三秒就脱手,他眼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
“进步很大了。”康复师递过毛巾,语气轻松
陆鸣野和安靖站在外面,把这一幕看得真切。
“医生说他这种神经恢复速度,在同类患者里能排进前三。”安靖笑的眉眼弯弯的说。
陆鸣野也笑了,眼角的纹路里都盛着暖意,“那我们今年还是有希望举行婚礼的嘛。”
他低头看着她,语气认真,“老婆!我生日那天,宜嫁娶。婚礼定在那天怎么样?”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