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被封魂的第七天,青竹沟的蝉鸣突然哑了。

苏檀蹲在院角石磨旁,指甲盖大的玉符在掌心发烫。

赤鳞盘在她手腕上,尾巴尖戳了戳玉符上歪扭的图腾:"三印合一的事,想拖到什么时候?"

"急什么?"苏檀捏起玉符对着太阳照,光斑里浮出几缕绿丝,"昨天赵六叔说这纹路像他爷爷留下的机关图——"

"灵力要失控了。"赤鳞突然跳上她肩头,爪子按住她手腕,"你昨晚煮灵米粥,锅底下烧出半尺高的绿火。

当我没看见?"

苏檀手一抖,玉符"啪"地掉在青石板上。

她弯腰去捡,听见院外传来顾小满的喊叫声:"檀姐姐!

周大队长带着县里的人来啦!"

村道上,周大队长搓着汗津津的手,身边站着个穿蓝布衫的清瘦男人。

男人鼻梁上架着圆框眼镜,见苏檀过来,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苏知青吧?

我是县里新派来的陈干事,指导农业生产的。"

苏檀盯着他笑,没伸手。

陈干事的目光扫过她腰间的竹篮时,她闻到了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和王二狗身上那股子腥气,像极了。

当晚,李三槐的猎靴踩碎窗下的青蒜。

他猫着腰溜进苏檀屋,裤腿沾着露水:"檀小姐,那陈干事夜里摸去了林知青家。

窗纸没糊严,我瞅见林知青举着张纸,上边写着...写着'檀家血脉不可留'。"

他从怀里掏出团皱巴巴的纸,展开时带起股霉味。

苏檀只扫了眼,指尖就攥紧了:"收着。"

"要报给顾同志?"李三槐摸向腰间的猎刀。

"不急。"苏檀把纸条塞进灶膛,火星"噼啪"舔掉字迹,"得让他们先动。"

第二日晌午,村口老槐树下支起了竹席。

苏檀蹲在席子边,指尖拨弄着几株金红色的红薯苗——灵核泡过的泉水浇了七遍,叶子油亮得能照见人影,茎秆上还挂着细密的金粉。

"苏知青这是?"挑水的张婶凑过来,"咱队里的红薯苗可没这么金贵。"

"前儿在山里挖的野苗子。"苏檀扯着嗓子笑,"说是能结拳头大的红薯,我试种着玩。"

人群里传来嗤笑。

林月白穿着洗白的的确良衬衫挤进来,指尖戳了戳红薯苗:"野苗子?

我看是偷的县农科所的良种吧?"

苏檀没接话,弯腰把竹席往太阳底下挪了挪:"要真偷的,我哪敢晒在这儿?"

当夜,苏檀缩在灶房的柴火堆里。

赤鳞蹲在梁上,尾巴尖晃了晃:"来了。"

墙根传来细碎的响动。

林月白猫着腰翻进院子,手电筒的光在竹席上扫了两圈,迅速抽走一株红薯苗。

她刚要翻出墙,院外突然亮起手电筒:"林知青这是?"

顾沉砚的声音像块冷铁。林月白手一松,红薯苗"啪"地掉在地上。

"我、我看夜里凉,帮苏知青收苗子..."

"帮人收苗子还揣着这个?"顾沉砚的军靴碾住她脚边的布包,蹲下身扯出半卷纸——最上面那张,赫然盖着县物资局的红章。

林月白的脸白得像张纸。

远处传来脚步声。

陈干事举着手电筒跑过来,眼镜片上蒙着层汗:"顾同志,这是误会——"

"误会?"顾沉砚扯住他衣领,从他怀里摸出个檀木盒,"那这是什么?"

盒盖打开的瞬间,苏檀闻见了那股熟悉的腥气。

盒底躺着半块玉符,纹路和她手里的那枚严丝合缝。

陈干事的眼镜"哐当"掉在地上。

他突然扑向顾沉砚,被李三槐从背后一绳子捆了个结实。

"说。"顾沉砚的军刺抵在他喉结上,"玄冥门的人?"

陈干事浑身发抖。

倒是缩在墙根的张四麻子突然跪了:"我招!

我招!

前儿林知青给我两斤粮票,让我把苏知青的行踪报给陈干事...我、我就是贪嘴——"

"啪!"林月白甩了他个耳光:"蠢货!"

"带走。"顾沉砚踢了脚地上的布包,"明早送镇武装部。"

众人往村外走时,苏檀突然顿住脚步。

掌心里的灵核烫得发疼,她抬头望向夜空——原本缀满星子的天,正中央裂开道金线,像把金色的刀,直指北方的鹰嘴崖。

赤鳞的尾巴缠上她手腕:"第三块灵印,在那儿。"

顾沉砚回头,见她盯着天空发怔,走过来攥住她发凉的手:"怎么了?"

"山后有东西在等我。"苏檀摸出怀里的玉符,两枚玉符在月光下泛起同样的幽绿,"得去鹰嘴崖。"

"明儿我去借采药的竹篓。"顾沉砚捏了捏她指尖,"张四麻子说崖下有野山参,咱扮成采药的。"

夜风卷起她鬓角的碎发。

苏檀望着北方山巅那道若隐若现的金光,把灵核往兜里按了按——这回,该她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