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殊又眉头一皱,平时白子俊来找她麻烦,她只觉得烦,因为她不在乎。但她对符修很是用心,现在有点恼了。
镜殊忍着不高兴,直直地往外踏去。白子俊却连连退身拦住她:“你画得那些都太差。”
说罢,白子俊右手迅速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甩开在镜殊面前。
符一展开,镜殊就惊讶地发现,白子俊画的符,竟然和符书上一模一样!!!她停下了脚步。
镜殊拿起那张符纸仔细端详片刻,将那符纸甩了出去,半空中凭空燃起一道红焰,将那符烧了个透彻干净。
一张完美的火符。
白子俊有些得意得挑眉看她,“说你差,你还不乐意?”
“你教我。”镜殊说。
“可以。”白子俊眼中精光闪闪,一口答应,“只要你答应为我做事。”
白子俊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意味着什么,身为上代魔尊的镜殊,最厌恶被人支配,支配她,除非杀败她!
“怎么?是什么让你觉得有这种可能?”镜殊颦眉睨他,一眼擦过,直接扬长而去。
“傅镜!!!你死定了!!!两月后中测!!!我看你怎么完!!!”白子俊在身后气急地大喊。
中测这事一年有四次,每次不合格都会罚杂役十天,加上报各师,公开批评。
镜殊虽然不怕挑粪、洒扫,但在许鹤择面前丢人,她真的死都不想……!!!
这也是她每夜画符到三更的原因。
头年弟子所修主要为四门:剑修、丹修、符修、体修。
剑修一门,是柳逸泉亲授。他原本不教导这门,一贯都是挂个名,然后由首徒代劳。但今年他却没有闭关,亲力亲为了起来。
在剑修一道上,镜殊是头年弟子中最得柳逸泉青睐的。
诸如打打杀杀一类的相关事宜,镜殊根本就无师自通。稍一提点就悟得比谁都快。所以在剑修一门课业上,镜殊一骑绝尘。
体修则更是天选。镜殊是纯粹仙体,和凡人根本没得比。弟子入门第一测,测的是耐性,而非真的三千石阶。不然,那三千石阶对于镜殊而言未必会感到那么吃力。她念着心诀,可以一口气提着两桶水绕主峰跑十圈,毫不费力。
只有符修和丹修,这两项对于镜殊来说,简直是天克!!!
在镜殊看来,符修就是背画!而且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镜殊手抖成筛子,都画不出一张好符!
简直撕心裂肺,简直惨绝人寰!
丹修则更是糟糕!
她,镜殊,此魔,前世今生,都堪称霉运天花板!!!别人即便往丹炉里任意丢点什么妙材,都能随随便便地跳出一副好丹。而镜殊不管怎么精心调配,丹炉都只会轰然一声!!!
在炸了数个丹炉、被谢崇焕顿顿痛批之后……镜殊直接斥了巨资,在灵宝阁买了一个耐炸的高级货。
丹修课上,没人敢坐镜殊身边。因为爆炸率,高达惊人的百分百!
这日镜殊照旧坐在志思堂里“鬼画符”,三更没有烧鬼火,但烧了一小截儿暖黄的蜡烛。
镜殊自从由樊殷予带她买灵符之后,就夜夜发奋,已经苦战两个月。得益于引气入体,镜殊能稍加压制魔息,但她仍觉得那魔息已经越发难抑制。
幸而,珍珑宝鉴在侧,还是白色。证明她还没暴露出来。
刚摹完一张起风符,窗外的风就把窗户吧嗒一声阖上了。她这两个月已经习惯了,窗外的风总是会阖上窗户。
可能是因为志思堂窗户朝向的问题,所以总是会被晚风吹阖。
她绝对不会想,是因一些神神鬼鬼。如果是鬼,只能说,这个鬼太勤劳了。
此时,勤劳的“鬼”正坐在志思堂的入沐青云图下,案牍劳形。他将万机阁的事务移到志思堂来批,也和镜殊一般,愁眉不展。
一大堆要钱的书折堆在案上:
“弟子斗殴,塌了兵器坊。请批十下灵石修缮。——霆剑峰,柳逸泉印。”
“下月丹材,请批五下灵石。——兜率峰,谢崇焕印。”
“灵兽宗礼尚往来,耗一下灵石。请销。——云挚峰,秦连昀印。”
“新弟子学材,超十一下灵石,请销。——主峰,段正期印。”
……
都要钱,全都要钱,哪来这么多钱!
窗户已经关了,但已入秋月,八月晚上的空气仍有些凉,镜殊画完一个鬼都认不出的符,扑棱棱地就打了个寒噤。
一声“阿嚏”,把许鹤择从满堆的书折中叫醒了过来。
他见镜殊一个喷嚏过后通红的鼻子,一种起身过去的冲动被他生生压了下来,取而代之是他指尖一挥,一个无形的保暖空气罩罩在了志思堂正中两人所在的空间。
悄无声息的热量被他隔空送来。彼时无量峰溪滩边,一个持续燃烧的篝火堆凭空冒了出来。
其实许鹤择可以直接用能量转化术,但是那样比不上转移术省力。
他不再批那些书折,而是盯着镜殊的鼻子,直到那精致的红鼻子恢复了白皙,他才满意地继续批书折。
镜殊这样连续奋斗,得到许多同修的钦佩,甚至有人偶尔也主动和镜殊说说话。虽然超不过五句,就哽死了。
这日白天,镜殊又炸了丹炉,谢崇焕道:“傅镜啊傅镜,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傅镜!”
“有的谢夫子。”
“我教不了你了,你去找你师尊教吧,你这样下去坐在这里也是费时费力废材废料,总两个字:白费!”
“好吧,我考虑一下,谢夫子。”
下修之后一个同修的女弟子过来,问:“明天就是中秋了,傅镜,山门放假三天哦。你要做什么呢?”
“我炼丹画符。”
“你不去玩吗?”
“不去。”
“如果我邀请你呢?”
“也不去。”
“你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
“我叫应星。”
“应星,好名字,很高兴认识你。”镜殊知道每当别人介绍名字的时候,人们就要夸奖对方的名字好,这是规律,而不是镜殊的特殊表示。
但应星却不这样认为。她听说和傅镜说话超不过五句,但明明傅镜这么友善,现在已经是傅镜说的第五句了,只要再说一句……
“傅镜,你的鬼画符怎么样了?懂得放弃了吗?”白子俊从不知道哪个角落冒出来,像鬼一样落到镜殊的桌边。
镜殊一见他,就皱起了眉,一言不发地往外走,白子俊紧跟其后。
“你妥协了就和我说一声,我不计前嫌。明天就是中秋了,你要做什么傅镜?”
……
镜殊甩开白子俊,走着走着,脚步却开始踟蹰……
看着近在眼前的翠紫苑,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正当犹豫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轻声问道:“站在这里做什么?”
镜殊旋即一转身,就见一步距离之外,许鹤择站在她身后,还是一身月白色衣裳,只不过今天是银灰配色,灰色领襟,银色绣纹,身体几乎挨着她发丝飞舞时扬起的末梢。
因为站得太近,镜殊不得不微微抬头,看见他眼中似是高兴,有着隐隐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