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光茧如梦幻泡影般碎作星尘,簌簌飘落,清枫在无垠的虚空中缓缓睁开双眼,眼眸中还带着几分初醒的迷茫。
刹那间,识海里传来系统的声音,那声音恰似玉磬叩击冰面,清脆却又透着几分冷冽:
“此界需你代行皇后命格——乌拉那拉氏,半生被执念所困,成了一场无法挣脱的劫数,魂魄深陷悔恨的泥沼,不愿再重历往昔那些令人心碎之事,故而将躯壳郑重托付与你。在这之后,她会隐匿于灵台深处,默默见证你改写她的人生。”
清枫微微蹙眉,正欲开口询问。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界非仙侠世界,你的神力将被封印,不得使用。
你需以凡人之躯,凭借智慧与谋略,完成乌拉那拉氏的使命。若强行使用神力,将遭受反噬,轻则重伤,重则魂飞魄散。”
清枫闭上双眼,感受着周围的气息,心中默默念道:“乌拉那拉氏,你的执念,便由我来化解吧。”
话音未落,眼前便突然浮现出一道华贵的虚影。
只见一位身着凤冠霞帔的女子,面容苍白得如同褪色的绢画,毫无血色,鬓边金凤衔珠的步摇却在不住地颤抖,好似承载着她满心的惊惶与哀伤。
“本宫……曾是这紫禁城后宫之主,执掌六宫大小事务,那些年,本宫恪尽职守,哪怕是片刻的松懈都不敢有啊,每日殚精竭虑,只为维持这后宫的安稳。”
她的声音带着往昔的威严,却又被无尽的沧桑所掩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画面一转,杏花纷落,如雪般轻盈。
年轻的皇后正满脸慈爱地将一枚温润的和田玉长命锁,小心翼翼地系在永璂的颈间。
孩童咯咯地笑着,那纯真的笑声仿若春日里最温暖的阳光,毫无顾忌地扑进她的怀里。
“本宫原可以做个慈母,只守着自己的一方天地,看着璂儿平安长大。”魂魄的虚影立在杏花雨中,任由花瓣毫无阻碍地穿透身躯,她的眼神里满是懊悔与追忆:
“可本宫偏要争!争皇家的威严仪范,争世俗的是非对错,非要在这虚假的宫廷中求个明明白白,一路争得头破血流,到最后,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觉得严肃无情,与我渐行渐远。”
虚空中又浮现出小燕子大闹皇宫,而令妃则在一旁看似温婉,实则悄无声息地煽风点火的场景。
皇后的魂魄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那笑声里满是苦涩与无奈,“你看那野丫头!明明自己心里清楚是在撒谎,顶着假冒的皇室血脉,竟还能义正言辞地指责我在刁难她!”
她的笑声中带着一丝嘲讽,仿佛在嘲笑这个颠倒黑白的世界。
“可那日,皇上竟掀翻了鎏金的膳桌,滚烫的碧粳粥毫无顾忌地泼洒在本宫的翟衣上,他说……他竟然说本宫是毒妇!”
话音刚落,那道虚影倏地散作烟雾,仿若被现实的残酷瞬间击得粉碎,可不过片刻,又缓缓聚成跪在冷宫青砖上的模样,身形单薄而又无助。
眨眼间,幻境陡然一转,来到了下江南的皇船上。
“你们总说青楼女子低贱,朕倒觉得比某些刻板无趣之人强上百倍。”皇帝的话语里满是不屑与厌烦,仿佛眼前的皇后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存在。
描金砖地沁着彻骨的寒意,仿若这深宫里冰冷的人心。
皇后重重地跪在蟠龙柱旁,膝盖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里格外清晰,十二鸾凤朝日冠的东珠砸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裂开一道细痕,恰似她此刻破碎的尊严。
“臣妾十五岁侍奉潜邸,二十载执掌凤印,今日斗胆问皇上一句——您可还记得大行皇上临终托付?可还记得登基时在太庙立誓要守好这江山?”
皇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悲愤,也有着对往昔情谊的追忆,可这些在皇帝听来,却好似一阵无关痛痒的风。
鎏金狻猊香炉突然爆出火星,仿若在为这场激烈的争吵助威。
帝王霍然起身,冕旒玉藻扫落一叠贡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放肆!前朝老臣都不敢这般与朕说话!”
皇帝的怒吼在大殿里回荡,震得人心惊胆战。
“正因满朝文武无人敢谏,臣妾才不得不做这个恶人!”
皇后突然扯断朝珠,珊瑚珠子噼啪砸向青铜仙鹤烛台,清脆的破碎声仿佛是她对这压抑宫廷的最后反抗。
“好个忠贞贤后!好个忠言逆耳”皇帝怒不可遏,抄起案头和田玉镇纸砸向皇后额角。
血顺着眉骨缓缓滴在翟衣的翟鸟眼睛上,那殷红的血迹在华美的翟衣上显得格外刺眼。
“那拉氏,你今日种种,与忤逆何异!”
皇后任由鲜血模糊了视线,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血红,忽然低笑出声,那笑声里满是绝望与嘲讽。
她踉跄着抓起金剪,手起剪落,一缕青丝飘落在龙纹砖上,仿若一段过往的终结,“臣妾断发代首,求皇上看在结发之情上——”
“疯了...真是疯了!”帝王连退三步,冕旒上的白玉珠簌簌作响,好似在诉说着这场变故的不可思议。
“来人!皇后那拉氏乖张失德,即日起废入冷宫!十二阿哥...十二阿哥迁居撷芳殿,非诏不得面圣!”
皇帝的话语,如同冰冷的宣判,将皇后和她的儿子彻底打入了深渊。
冷宫的雪夜,寒风呼啸。永璂抱着那只褪色的布老虎,小小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仿若一只迷失方向的羔羊。
皇后隔着窗棂,望见儿子,眼中满是慈爱与心疼,可还未等她靠近,就被嬷嬷无情地拦下。
“璂儿回去!仔细过了病气!”皇后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她的护甲生生抠进窗框的木屑里,指尖传来的疼痛也比不上她心中的煎熬。
“额娘...”八岁的孩童跪在雪地里,稚嫩的膝盖很快被积雪浸湿,怀里掉出半块松子糖,那是他珍藏许久的宝贝。
“这是上书房发的节赏,儿臣没舍得吃...”永璂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寒风中显得格外无助。
皇后咬破舌尖,才勉强咽下那即将溢出的呜咽,可就在这时,她却见朱墙外升起簇新的烟花——正是皇帝为迎新宠妃特制的“万国来朝”焰火。
那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照亮了半边天,却也刺痛了皇后的双眼。
“爱新觉罗弘历!你今日废的何止是臣妾,更是你亲儿子的生路啊!”皇后的怒吼在雪夜中回荡,可回应她的,只有那呼啸的寒风和无尽的寂寥。
……
清枫静静地伫立在原地,沉默地凝视着虚空里那些反复破碎又重组的记忆残片,仿若在翻阅一本满是血泪的史书。
“本宫要你守着三桩事——永璂不能枉死,凤印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爱新觉罗的血脉不容混淆,这是本宫最后的执念。”
清枫抬手抚过眼角,不知何时坠下的泪,滚烫而又沉重,对着虚空郑重颔首,许下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