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城点头，实事确实如此。
他跟孙老爷子交涉多次后，对方都不曾点头。若不是爷爷跟对方电话沟通，他也不可能这么快带着孙晓领证回到京都。
“爷爷，当时那通电话，您到底跟孙老说了什么？”
对于他的问题，顾柳江并没有直面回答，而是继续沿着自己的话题说道：“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很多事情，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记不清楚了。但，孙家跟顾家的联姻，不仅有我跟暮辞的约定，更有我顾家鼎力相助的救命之恩。他孙振翔，就算老糊涂了，也绝对不可能在我濒死之际，不顾恩情，拒绝我的请求。”
关于老一辈的很多事情，顾北城知之甚少。唯一知道的情况，还是半个月前，爷爷拿着孙晓的照片告诉他，那是他未婚妻时，说过的一些简单的事情。
那时，他才知道，他爷爷年轻的时候，耗费了顾家所有的财力物力人力处理过一些隐晦的事情。而那些事情，全都跟孙家有关。
顾北城约莫沉思片刻后询问道：“爷爷，当年孙家能够顺利离开京都，在江城隐藏这么多年，是您在背后帮忙？”
“是啊，能够保护暮辞的家人多年平安，是爷爷此生最大的骄傲。”
“......”
顾北城其实很想问爷爷，爷爷将白暮辞以及白暮辞的家人看得如此重要，那他奶奶呢？他奶奶的家人以及后辈呢？爷爷就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奶奶他们在爷爷心里就真的没有一席之地吗？
可看着此刻躺在病床上的爷爷，他不忍开口质问。
在他印象中，爷爷跟奶奶的感情并不深厚，两人就像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当年，爸妈离世，奶奶受不住打击，直接病倒，病情来势汹汹，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奶奶也跟着离世。
他记得，听闻奶奶离世的消息，爷爷只有叹息，言语神情中，只有歉意，没有爱。
这么多年，他一度以为爷爷是不会爱的。
可今日，听爷爷娓娓道来，他才恍然。
原来爷爷不是不会爱，而是他的爱早已给了别人，给了一个死去了很多年的女人。
明白这些后，顾北城有些讥讽的轻笑，却仍旧没有出言。
无论怎么样，在爸妈离世后，爷爷是真的爱护过他，也是真的让田叔细心照料他长大。
他只是替奶奶感到不值得。
奶奶为家付出了一切，也是真心实意的爱着爷爷的，可到头来，终究比不过一个早就死去多年的人。
越想，顾北城的心里越不是滋味，为了不让爷爷发现自己的情绪波动，他暗压住情绪，说道：“爷爷，时间不早了，您身体不好，有些事情以后再说吧，我先出去了。您好好休息！您放心，答应过您的事情，除非我死，不然，我会做到的。”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手却被顾柳江牢牢抓住：“北城，听爷爷把话说完，过了今日，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闻言，顾北城垂着的手缓缓握紧，身形也僵硬了不少，但他却倔强的没有再次坐下。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北城，爷爷走后，你一定要多帮爷爷顾着点江城那边，孙振翔那老家伙年纪也大了，经受不住折腾了。还有，晓晓来京都后，京都的水恐怕要浑了，你一定要保护好晓晓。”
爷爷的话语中，从始至终，都只有孙家，没有提到他支言片语，顾北城的心泛着微疼。
就算他是爷爷的亲孙子，就算他陪伴在爷爷身边几十年，可跟白暮辞以及跟白暮辞有关系的人比起来，他什么都不是！
顾北城觉得自己很可笑，可笑至极。
他放在心尖上的家人，恐怕内心深处，并没有将他当家人看吧。
莫名的，他心里甚至有点嫉妒孙晓！
嫉妒她能够什么都不做，就能够获得他爷爷全部的关注。
想着，顾北城身上的气息冷了几分，薄唇带着嘲讽的微笑，压下心中的情绪后，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莫名的冷漠，开了口：“知道了。”
顾柳江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却完全没有在意。
他松开孙子的手，有气无力的吩咐着：“北城，爷爷时间不多了，能帮我叫晓晓过来吗？爷爷想在看看晓晓......”
“知道了。”
话音落下，顾北城毫不犹豫的走出了病房。
对于爷爷想见孙晓这个事情，他想，爷爷应该是想透过孙晓再见见那个他想见的人吧。
只是现在这个时间点，田叔应该送孙晓回紫云苑了吧。
出了病房门，顾北城刚想叫张特助联系孙晓过来一趟，余光恰巧看见长椅末端娇小的身影，眼中闪过诧异。
她没走？
见他出来，众人急忙起身。
“顾总，董事长身体情况如何？”
“少爷，老爷现在情况怎么样？”
“顾北城，顾爷爷身体好点了吗？”
“......”
面对众人的询问，顾北城收敛所有情绪后，说道：“情况不乐观，但今晚应该无碍。现在天色已晚，这么多人呆在医院，并没有什么帮助，张特助、田叔，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至于孙小姐......”
他凝视着孙晓，眼神中隐藏的情绪令孙晓有些害怕：“孙小姐，我爷爷想见你，只能麻烦你在医院再等等。”
“好！”
有顾北城的交代，张特助离开了，而顾管家则留了下来。
“少爷，已经晚上八点多了，您还没有吃饭肯定饿了吧。先前想着送孙小姐去吃晚饭，但孙小姐因为担心老爷，没有离开，我便交代人去买了饭，大家都吃过了，少爷也吃点吧，别饿坏了身体。”
说着，顾管家将一旁留给顾北城的饭菜拿了过来，饭菜用保温桶装着，打开后还冒着热气。
“嗯，辛苦田叔了。”
顾北城接过食盒，并没有立马开吃。
他对着一旁的孙晓说道：“孙小姐，麻烦你进去见见我爷爷。”
“好。”
孙晓点头后，推门进入病房，而房门关上后，顾北城才开始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菜。
病房内，药水的味道很浓郁，医疗器械的声音有规律的响着，明亮的灯光下，孙晓看着病床上笑盈盈望着自己的顾爷爷，笑着走到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