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舟又道:“对了,王爷王妃,属下在靖安王府还发现一个熟人。”

厉瑾玄神情紧张地问道:“是谁?”

寒舟:“辰王侧妃,林暮雪!”

“什么?”厉瑾玄和江映晚几乎同时惊呼出声。

“莫非厉彦辰和靖安王牵扯到了一块儿?”厉瑾玄眉头紧锁。

“若是这样的话,那倒真有些棘手。”

江映晚却道:“一山不容二虎,林暮雪突然出现在靖安王府,那她很有可能已经和厉彦辰闹掰了。

毕竟她垂涎已久的正妃之位迟迟不能到手,她因此背叛厉彦辰也不是没有可能。”

厉瑾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王爷、王妃,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厉瑾玄:“盯紧靖安王府,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本王。”

寒舟抱拳:“是!”

五日后,江淮景如约抵达京城。

皇帝率百官出城相迎,声势之浩大,足以轰动整座京城。

江映晚和厉瑾玄一起,站在皇帝身侧,翘首以盼。

忽见前方不远处,烟尘四起,人群中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是江将军的铁骑!”

皇帝急忙命人放下龙辇。

“臣江淮景,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上前将人扶起:“江将军快快请起。”

“岳父一路辛苦了,皇兄已经命人准备晚宴,特意为您接风洗尘。”厉瑾玄上前说道。

江淮景闻言,眼神不自觉地落到江映晚的肚子上,驰骋沙场的硬汉在此刻尽显柔情。

江映晚哽咽着:“昨儿外祖父听说您要回来了,亲自盯着人收拾房间,下台阶时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大哥大嫂在家中陪他老人家,便没来给您接风。”

江淮景神情紧张道:“他老人家可有大碍?”

江映晚如实道:“扭伤了腰,大夫来瞧过并没有大碍,只是十天半个月不能下床。”

江淮景转身对皇帝抱了抱拳:“陛下,家父他…”

皇帝见状摆摆手,任由江淮景离去。

江淮景带回的一万将士,则按照规矩驻扎在京城五里之外。

江淮景火急火燎地回了英国国公,厉瑾玄向皇帝投去一个眼神儿以后搀着江映晚紧随其后。

百官见状,面面相觑,甚至有人小声嘀咕,江淮景功高震主,不把皇帝放在眼中。

皇帝却只是转头吩咐道:“摆驾回宫。”

皇帝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琢磨不透。

帝王心,似海深,普通人又怎敢轻易揣测。

江淮景风风火火冲进英国公府,不等下人通报便直接冲到英老国公的卧房。

时隔多年,翁婿二人再度相见,彼此都红了眼眶。

江映行和杨怜儿起身:“父亲。”

江淮景点头,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爹,我回来了!”

英老国公声音颤抖:“曦儿的仇,报了?”

江淮景点头:“蒋宗平的头,是我亲手割下的!”

英老国公忍不住地点点头:“好啊,好,曦儿在天有灵,也可以瞑目了。”

“你凑近些,让我好好看看你。”

江淮景闻言跪着上前。

英老国公捧着他的脸,端详:“瘦了,黑了,比起从前更加沧桑了。

你独自驻守边城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

江淮景摇头:“定国安邦,是孩儿的职责。”

江映行见状,默默带着杨怜儿退到了门外。

他们刚关上门,就看见姗姗而来的江映晚夫妇。

江映行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对着二人轻轻摇了摇头。

四人来到院中的梧桐树下坐下。

江映行:“外祖父和父亲多年不见,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们不要进去打扰。”

江映晚点头。

厉瑾玄沉思道:“岳父和外祖父的感情很深吗?”

江映行神色怪异地看他一眼,幽幽解释道:“父亲本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初入军营时,凭一腔孤勇得到外祖父的赏识,而后凭借自身战功,被外祖父一路提拔。

外祖父见父亲人品端正,更是将唯一的女儿下嫁给他,可以说,没有外祖父,便没有今日的父亲。”

江映晚听后频频点头:“所以在父亲眼中,外祖父这个岳丈比亲爹还亲!”

江映行轻轻地敲了敲她的头。

四人正说着话,江淮景推门走了出来。

他径直走到厉瑾玄身前:“方才,我一时情急,将陛下和诸位大臣置于城门…”

厉瑾玄打断他的话:“岳父放心,当今陛下最重孝道。”

厉瑾玄这句话,算是给江淮景吃了一颗定心丸。

江映晚上前,贴心道:“方才我已命人烧了热水,父亲当务之急是去沐浴焚香,洗去这一身风霜,准备赴宴。”

江淮景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封泛黄的信件:“怜儿,这是杨老弟托我带回的家书。”

杨怜儿接过信件,瞬间红了眼眶。

华灯初上,皇宫内灯火辉煌,琉璃瓦下映照着金碧辉煌的宫阙。

宴会还未开始,宫女太监们已经开始忙碌。

金丝楠木的桌椅上,铺着绣有龙凤图案的桌布。每张桌子上陈设的玉盘金碗,熠熠生辉。

皇帝身着龙袍,气宇轩昂,他的身后是雕花屏风,屏风上刻着的飞龙在天,栩栩如生。

皇帝:“江将军大胜归来,今夜,是朕特意为他举办的接风宴,同时也是庆功宴。

诸位爱卿,不必拘谨,随朕一起,开怀畅饮。”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淮景起身:“臣,江淮景,叩谢陛下圣恩。”

刘丞相冷哼一声,用恰到好处的声音阴阳道:“今日晌午,江将军将陛下弃于城门不顾,如今又做出这副恭顺模样给谁看?”

江淮景脸上肌肉紧绷,对着皇帝解释道:“陛下,岳丈因臣受伤,臣一时情急,做出不当之举,是臣辜负了陛下一片圣心,请陛下恕罪。”

皇帝摆摆手:“江将军孝感动天,尔等理应争相效仿。”

刘丞相黑着脸,皇帝此番,明显是在下他的面子。

皇后见状急忙上前打圆场:“陛下,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快让诸位爱卿落座吧。”

皇帝点头:“江将军,你坐到朕身边来。”

众目睽睽之下,这是何等殊荣!

宴会正式开始,首先呈上的是一道道精致的冷盘,有翡翠拌鹅丝,蜜汁金枣,雪花和田玉…

菜肴色香味俱全,令人垂涎。

随后时热菜轮番上阵,每一道菜都是御厨们精心制作,如清蒸鳜鱼,红烧狮子头、荷叶鸭方…

每一口都是齿颊留香…

忽然,江淮景放下碗筷。

皇帝关切道:“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江淮景摇头,解释说:“美味佳肴在前,臣突然想起和臣一起浴血沙场的兄弟们。”

皇帝笑道:“江将军放心,今日午后,朕已经派去一组御厨,专门伺候城外江家军的饮食起居。”

江淮景:“臣代他们,谢主隆恩。”

席间,歌舞升平,舞女们衣袂飘飘,歌声悠扬,为宴会增添了几分雅致与欢乐。

酒过三巡,一声尖锐的通报吓了众人一跳:

“靖安王到!”

皇帝皱眉,不解地看向厉瑾玄。

底下已经有人在小声议论:“不是说靖安王一心求仙问道,很少参加宴会吗?

这江将军真是好大的面子,他的归京,竟然把靖安王都惊动了。”

话音未落间,一身灰敞的靖安王已经带一个女子走到大殿中央。

这一幕,令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靖安王年近五旬尚未娶妻,传闻都说他不近女色,如今却…”

“那女子好生面熟!”

厉彦辰抬头瞬间,恰好与站在靖安王身侧的林暮雪四目相对,林暮雪慌乱地低下头。

厉彦辰用力握紧手中就被,一饮而尽。

皇帝眯着眼:“靖安王叔这是?”

靖安王敷衍地抱了抱拳:“老臣前些日子感染风寒,没能参加陛下寿宴,实在过意不去,便想趁着今日江将军归京,当面敬陛下几杯酒赔罪。”

皇帝淡然道:“王叔这就见外了。”

皇帝:“王叔身边这位是…”

靖安王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揽过林暮雪的肩膀:

“此女、甚得臣心,臣今日前来,也是想请陛下,下旨为我们赐婚。”

皇帝心中震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皇后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本宫若是没看错,此女应该是辰王府中的姬妾。”

林暮雪声泪俱下地跪在大殿中央。

“奴婢以前是辰王殿下的妾室不假,可辰王殿下早就舍弃了奴婢,九死一生之际,是靖安王爷救了奴婢,奴婢能得王爷欢心,是奴婢几生修来的福气,所以奴婢愿意终身侍奉在王爷身侧。”

凤眸半眯的太后终于开了口。

“你既知道自己是奴为婢,就不该肖想靖安王的正妃之位。”

靖安王见状赶紧维护道:“皇嫂,臣弟是真心喜欢她的,求皇嫂成全。”

太后拧着眉,一脸不悦地看着林暮雪。

皇帝淡淡道:“王叔先落座吧,其他事情,等宴会结束以后再说。”

靖安王听此,拉着林暮雪,坐到了一旁。

宴会照常进行着。

林暮雪按照靖安王的要求,在大庭广众之下喂他饮酒。

靖安王喝光杯中酒以后,还不忘含住她的手指逗弄。

坐在对面的江映晚,亲眼看见这一幕,一时没忍住干呕出声。

皇后见状,关切道:“这么久了,你的害喜还没好吗?”

江映晚起身:“已经大好了,只是碰到太油腻的还会有些反应。”

皇后对身后的锦姑姑吩咐道:“你去嘱咐御厨,给玄王妃上一道清淡的菜。”

江映晚:“多谢娘娘。”

从林暮雪踏进殿中那一刻起,厉彦辰的眼神便没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刘涵茹见状,在桌子底下用力牵住厉彦辰的手,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厉彦辰本想甩开她,但碍于刘丞相就在一旁,硬是生生忍下。

明月当空,池塘中的荷花在月光下泛着银光。

林暮雪身穿轻薄纱衣,一人站在桥上吹着冷风。

“你怎么和靖安王扯到一块儿了?”

再次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林暮雪还是眼含期冀地回过头。

“表哥…”

男人脸色阴沉,听到这两个字时更是直接后退两步。

“别这么叫本王,本王嫌脏。”

林暮雪苦笑一声,转头拭去眼尾的泪痕。

林暮雪:“是我唐突了。”

林暮雪说完抬腿便要走,途径厉彦辰身边时,厉彦辰死死握住她的手腕:“回答本王的问题,你怎么会和靖安王搞到一块儿!”

看着厉彦辰这歇斯底里的模样,林暮雪突感畅快无比。

“你都不要我了,我和谁在一起,和你还有什么关系?”

厉彦辰咬着牙关,挤出一句:“可无论如何,你都不该给林家蒙羞!”

林暮雪闻言直接笑了,可笑着笑着,便流下两行眼泪。

“蒙羞?何为蒙羞?我献身给靖安王,靖安王开心了,还愿意娶我做王妃。

我之前在殿下身边伺候那么多年,殿下到头来又给了我什么?

如今殿下又来说我给林家蒙羞,殿下您不觉得可笑吗?

其实真正荷花林家蒙羞的,是你自己!”

林暮雪:“殿下当初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不能以正妃之礼娶我,纳了我以后又无法专心待我,若真是为了外祖父的遗言照顾我,就该以亲妹之礼待之,而不是让我成为一个人人都可以欺辱作践的妾室!”

厉彦辰上前,握住她的肩膀,争辩道:“你在王府那些年,吃穿用度比正妃还要风光,若不是你自己存了害人的心思,又怎会落得后来的下场。”

林暮雪苦笑:“放手!”

厉彦辰眼底一片猩红:“只要你还姓林,本王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自甘堕落。”

林暮雪越是挣扎,厉彦辰抓得便越紧。林暮雪索性便任由着他去了。

厉彦辰将林暮雪拉进一座无人的宫殿。

“雪儿,你现在跟本王走,一切还来得及。”

林暮雪奋力推开他,语气坚定又冰冷:“辰王殿下请自重。”

“今非昔比,辰王殿下以后见了我,别忘了称我一声叔祖母。”

林暮雪说完,转身便走。

厉彦辰看着她的背影,一拳砸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