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记得大皇子的亲娘?”
玉贵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贺嫔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大皇子的亲娘张美人身份低微,当年生下大皇子也可谓阴差阳错。
彼时宫中仅有几位公主出生,其他嫔妃虽承了宠,却迟迟不见身孕。
而张美人不过被皇上偶然临幸了一晚,一个月后就诊出了身孕。
玉贵人犹记得,她当时成了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好在宫中极重皇嗣,太后又将她接到慈宁宫中养着,她才能顺利生下大皇子。
然而好景不长,她生下大皇子后没过多久,就因身体虚弱丢了性命。
除了留下大皇子,宫中几乎已经没人记得这个昙花一现的张美人了吧。
玉贵人从遥远的回忆中收回思绪,答道。
“娘娘说的可是张美人?”
“嫔妾记得,她当初与许美人一同入宫,两人之间还颇为亲密。”
贺嫔见玉贵人提起许美人,倒是有些奇道。
“你今日倒有意思,竟主动提起她来。”
“你莫非忘了当年之事?”
听到贺嫔提起‘当年之事’四个字,玉贵人像是见鬼了一般,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整个人也软软地跪了下去。
“娘娘说得对,是嫔妾的不是。”
“还请娘娘明鉴,那些事,嫔妾终此一生,也总不能忘了的。”
贺嫔一脸残忍的笑意,用尖尖的指甲勾起玉贵人娇小的脸庞,笑道。
“这样最好。”
“人啊,贵在不忘本。”
“你别以为二公主如今大了,很多事也都随着岁月消失了痕迹。”
“但有些事,是你一辈子也不可能抹得掉的。”
玉贵人浑身抖若筛糠,只一个劲点头。
贺嫔这才意犹未尽站起身来,低低又补了一句。
“本宫记得,当初与张美人交好的可不止许美人一个。”
“还有你,玉美人!”
贺嫔说完,哈哈大笑着离开了殿中,只留下玉贵人匍匐在地,仍旧瑟瑟发抖。
那日二皇子回到紫萱殿,立刻向慕卓宁说了御花园偶遇贺嫔和长公主之事。
“因是长姐呼唤,我和大哥便都应了。”
“谁知贺嫔娘娘竟过来,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儿臣又不傻,哪里听不懂她的意思,”
“她分明是想接着长姐笼络我和大哥。”
慕卓宁一边给他剥着一枚核桃,一边笑问道。
“哦?你竟如此清明,”
“既然这样,为何不顺水推舟?”
二皇子哼了一声,笑道。
“儿臣不缺母亲,”
“有母亲一人就够了。”
“这话儿臣早说过,只有您才是儿臣母亲。”
绿芊啧啧称赞,又夸了二皇子一回。
慕卓宁只是笑,心里却暖暖的。
那边大皇子回到殿中,倒是也与陆婉宜说了偶遇贺嫔与齐贵人之事。
陆婉宜听完,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
“岂有此理,这是当本宫是死的吗?”
“光天化日,就敢明目张胆来抢本宫的儿子?”
“定是被慕卓宁那贱人挑唆,一个个都胆大包天了。”
面对陆婉宜的怒气,大皇子不过轻蔑一笑。
“同样的伎俩,你不是也使过不止一次。”
“可惜不但没能离间二弟与宁嫔,反倒是让他彻底认了宁嫔为母。”
“怎么到人家使计时,就成了胆大包天了。”
“我可不觉得她们如何,毕竟我还未认你为母呢。”
陆婉宜柳眉倒竖,咬咬牙,还是忍不住对大皇子质问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
大皇子在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慵懒地说道。
“我的意思是,宫中要讨好的我嫔妃何止一两人。”
“你若再办差了差使,可别怪我真换个母亲。”
“与她们相比,你已是既无父皇宠爱,也无家族助力。”
陆婉宜自被皇上厌弃过一回,嚣张的气焰也收敛不少。
她如今能靠的,却只有大皇子了。
故而她这一回,到底忍住了没再斥问回去。
紫萱殿中,慕卓宁照例在听绿芊禀报其他嫔妃的一举一动。
“小主可是已经有了怀疑之人?”
绿芊一口气说完,忍不住问道。
慕卓宁不置可否,说道。
“我倒是有些推测,有一些人果然表里不一。”
“比如贺嫔,还有玉贵人。”
慕卓宁想起自她回宫起,对每个人的观察。
她故意在宫中生了这许多事,就是为了看到她们不为人知的一面。
果然鱼饵撒够,就有鱼儿要忍不住上钩。
贺嫔并不如看上去那样,只守着长公主别无她想。
相反,她心里的野心和怨恨只怕比任何人都强大。
而玉贵人,除了以贺嫔马首是瞻外,慕卓宁总觉得她对贺嫔过于恭敬。
甚至比绿芊对她还恭敬。
那恭敬却不纯粹,中间夹杂着恐惧,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恨意。
这样的关系,也绝非她们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她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秘密呢?
“对了,还有许美人。”
这位看起来娇滴滴,人畜无害的许美人,却绝对不是看上去那般柔弱单纯。
她既曾是陆婉宜的铁杆,如今又想改换门庭,偏还摆出一副受害者无奈的姿态,让人没得可怜她。
慕卓宁也是近日才知道,这许美人在跟着陆婉宜之前,竟还与贺嫔过从甚密过。
果然,后宫之中,没有哪个女人是真正单纯无辜的。
“只可惜,我还没找到真相,也没有任何证据。”
主仆二人正说着,突然听到有人报皇上驾到。
慕卓宁连忙住了嘴,带着绿芊迎了出去。
皇上近日每每必践行宠爱宁嫔的传闻,也是为了全慕卓宁虚张声势的浮夸演技。
是以只要相见,必定握着慕卓宁的手亲密而行。
慕卓宁起初还略微有些挣扎,后来想起是自己先用了这样的伎俩,毕竟不能让人一眼看穿了去,只得乖乖顺从。
皇上敛起嘴角若有似无的笑意,问道。
“你近日彻查下毒之人,可有了蛛丝马迹?”
慕卓宁摇摇头,叹了口气。
“这人既能下毒害珏儿,又能神不知鬼不觉,让皇上中毒日久,必定是隐藏极深的。”
“臣妾无能,如今虽有些疑虑,竟还没能找到半分像样的证据。”
皇上一笑,拍了拍她的手,道。
“查案哪有一蹴而就的。”
“前朝交给朕,这后宫便交给你了。”
“你且放心,只管干去,若有什么,朕替你全数兜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