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殿中,这几日,慕卓宁频繁地在思考后宫众人的一举一动。
她花功夫将后宫这潭水搅浑,就是为了让她们都露出隐藏的本来面目。
绿芊捧上一壶清茶,看着眉头紧蹙的慕卓宁,劝道。
“小主,你如此愁眉不解已经数日了。”
“这下毒一事极其隐秘,连皇上都中了招,自然没那么容易查清楚。”
慕卓宁轻轻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我不过是想不通罢了。”
她右手纤纤玉指一下一下点在茶几上,说道。
“如今能排除嫌疑的,娴贵人自算一个。”
“还有林妃,她是武将世家出生,自幼惯了是大开大合的路子,不惯使心机。”
绿芊点点头,又不放心道。
“小主,若林妃虽不使心,但她背后有使心机之人呢?”
慕卓宁摇摇头。
她回宫后几番作为,林妃都不为所动。
再者,她从前只被人当枪使,若背后有高人,必不至于如此。
“其实,我觉得陆婉宜也不像。”
其中的缘故与上一世的记忆相牵连,慕卓宁自然无法言说。
顺着慕卓宁的话,绿芊问道。
“如此说来,小主觉得谁最可疑?”
“奴婢也曾想帮着小主寻些蛛丝马迹,可是奴婢什么也看不出来,唉……”
慕卓宁摇摇头。
“我也还没看出来。”
“若只看许美人,玉贵人这样的,似乎也没这个本事。”
“贺嫔虽有这本事,但她图什么呢?”
“她只有长公主一人,害了皇上和珏儿,对她没有丝毫好处。”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问绿芊道。
“咱们回宫后就没再用过外头的吃食。”
“连香烛火炭也换了。”
“我这几天常常想,珏儿在宫中,除了去皇上太后处,就是学堂、校场和咱们紫萱殿。”
“他从不乱跑,也不与其他宫中的人交往,到底是如何中了这毒呢?”
慕卓宁怎么也想不通。
还有十年前,皇上又是如何中毒的呢?
也难怪皇上如今养成了个任谁都疑的性子,在这后宫之中,真是防不胜防。
慕卓宁抻了抻身子,说道。
“既然被动观察看不出所以然,”
“那我们就干脆主动出击,去接触接触她们。”
这一日午后,慕卓宁就带了些荷花茶来到了贺嫔宫中。
上一世,贺嫔在宫中并无作为,她只是守着长公主,直到公主平安出嫁。
当时,慕卓宁也以为贺嫔就是这样淡泊恬静的性子。
但这一次,通过几次近距离接触的观察,她却觉得贺嫔并不简单。
果然,慕卓宁没有失望,她不请自来,就看到了玉贵人也在贺嫔这里。
“哟,这真是稀客。”
贺嫔显然吃了一惊,立刻起身迎了过来。
她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向玉贵人使眼色。
但这些小动作都被慕卓宁尽收眼底。
慕卓宁满面笑容,不动声色接过绿芊手里的茶罐子。
“今日午后泡茶,正好看到还有一罐未开封的荷花茶。”
“这是我去年夏天采了荷花瓣,自己窨的。”
“上次在紫萱殿,我记得姐姐最爱这品茶。”
“这不就想着,给姐姐送点儿过来。”
慕卓宁一边笑,一边眉眼弯弯,状似不经意扫过一旁低眉顺眼的玉贵人。
“可是巧了,没想到玉贵人也在。”
“可惜我今日只带了一罐茶。”
“玉贵人有什么爱喝的茶,只管告诉我,我回头让下人给你送去。”
玉贵人似有些惊愕,眼角不断去瞥贺嫔,看她的脸色。
贺嫔接过茶递到丫鬟手里,笑道。
“二公主向来喜欢与婉儿混在一处,”
“玉贵人也就时常出入我宫中。”
“但她是个不爱茶的性子,反倒让宁嫔费心了。”
贺嫔将慕卓宁接进宫去,倒是没把玉贵人打发走。
慕卓宁心里暗暗纳罕,又将贺嫔高看了几分。
两人初次交手,不过闲聊些不痛不痒的话题。
聊到半路,贺嫔口渴,顺手将空了的茶杯虚空递了出去。
谁知她的贴身丫鬟还没来得及反应,一旁的玉贵人倒眼尖手快,抢先接过了茶杯去。
这一递一接,竟像是锤炼过千百回,一举一动都刻在了身体里。
慕卓宁略微吃惊地看着玉贵人,看得她浑身发毛。
好在慕卓宁没有追问,贺嫔打了个哈哈,就将这事揭了过去。
玉贵人却只觉浑身冰凉,待宁嫔走后,等待她的必定又是一顿鞭子了。
小坐片刻后,慕卓宁就起身告辞。
刚出贺嫔宫中,她就低低吩咐绿芊。
“去告诉韩培,今日找人盯着玉贵人,”
“若发现不寻常的事,立刻来报我。”
有上一世的感情基础,这一世又一同经历了那么多,韩培早深得慕卓宁的信任。
慕卓宁如今几乎可以肯定,这玉贵人与贺嫔之间,关系之微妙,必定不可告人。
她本无心去挖掘她人的**,但只要有疑点,她现在都不敢放过。
玉贵人对贺嫔的敬畏已深入骨髓,但畏却更多些。
而那些身体本能的反应,也应是多年捶打之下练就的。
她俩之间,绝对不仅仅只有嫔妃位分之差异。
倒像是一个是主,一个是仆。
但据慕卓宁所知,玉贵人可从未当过谁的奴仆,一进宫就是主子的。
韩培果然不负所托,当夜就给慕卓宁带来了消息。
“怎么样,那玉贵人可有不妥?”
韩培拱拱手,答道。
“回禀娘娘,今日倒是没看出什么不妥。”
“但玉贵人确是深夜方从贺嫔宫中出来,”
“且出来之时,形状可疑。”
慕卓宁心里一紧,立刻问道。
“可疑?怎么个可疑法?”
韩培犹豫了片刻,才说道。
“若用卑职武人的双眼去判断,”
“那玉贵人倒像是受了皮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