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沉舟和方战也对视一眼,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一股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情绪瞬间席卷了他,让他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
但身体的虚弱却拖了后腿——
他刚一动,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肌肉像散了架一样,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我……我要去……”厉川的声音带着哭腔,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方战按住了。
“厉先生,您别急,我扶您。”方战和叶沉舟一左一右地架住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将他从床上扶起来。
厉川的腿软得像面条,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体重。
他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呼吸急促,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没有停下,那双总是带着冷意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从未有过的急切和光芒。
“快点……再快点……”他喃喃自语,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沈梨看着他虚弱却倔强的样子,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快步跑到前面,推开病房门:“姐姐就在前面那间。”
走廊里的灯光有些昏暗,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
厉川被搀扶着,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动。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疼得钻心,却又带着一丝近乎虔诚的期待。
他不敢相信,又忍不住去相信。
沈棠……真的还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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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病房门的瞬间,厉川的呼吸骤然停止了。
沈棠就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没有丝毫血色,原本乌黑浓密的头发也失去了光泽,显得有些干枯。
她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胸口微微起伏,连接着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证明着她还活着。
虚弱,却真实地活着。
厉川挣脱开方战和叶沉舟的搀扶,踉跄着扑到床边,膝盖重重地磕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握住了沈棠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她的手很凉,指尖泛着淡淡的青紫色,却带着一丝微弱的温度。
“棠棠……”厉川的声音哽咽着,几乎不成调,巨大的情绪冲击让他浑身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毫无预兆地滚落,砸在沈棠的手背上,滚烫的。
他抬起头,贪婪地看着沈棠的脸,仿佛要将这一周失去的时光,都从她的眉眼间补回来。
她的眼睫毛很长,安静地垂着,鼻梁依旧挺直,只是脸颊消瘦了许多,显得颧骨有些突出。
心疼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你姐姐……”厉川转过头,看向跟进来的沈梨,声音抖得厉害,“这……都是真的吗?”
叶沉舟走上前,递过一份病历报告,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庆幸:“医生说,沈棠是罕见的‘内脏反位’,也就是医学上所说的‘situs inversus totalis’。她的心脏、肝脏等内脏的位置,都与常人相反,心脏长在胸腔右侧。”
厉川愣住了,他看着报告上的专业术语,又看向沈棠的胸口,瞬间明白了——
沈棠开枪时,故意瞄准的是左侧胸口,也就是常人心脏的位置。
但因为她的心脏长在右侧,子弹虽然穿透了胸膛,却没有击中要害,只是造成了肺部贯通伤和失血过多,并没有危及生命。
“姐姐说,乔莉临死前提醒过她这件事。”沈梨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乔莉有学医的经验,知道她内脏反位,所以……所以她才敢这么做,算是一种死遁吧。”
厉川又气又笑又哭,他低头看着沈棠苍白的脸,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指尖的颤抖几乎停不下来:“你这个小骗子……又骗到我了……”
他想起自己这一周的绝望和崩溃,想起那个漫长而真实的噩梦,想起自己甚至想过要随她而去,就又气又心疼。
这个女人,总是这么大胆,这么让他放不下。
“嗯……”
就在这时,沈棠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她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总是带着灵气和笑意的眼睛,此刻有些浑浊,却在看到厉川的瞬间,骤然亮了起来。
“厉川……”沈棠的声音微弱得像叹息,她试图抬手,却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
“我在,我在这儿。”厉川赶紧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她的手背上,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别怕,我在。”
沈梨和叶沉舟对视一眼,悄悄退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将空间留给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病房里只剩下心电监护仪规律的“滴滴” 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