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无敌玄尘 >  第203章 扶择临界,陈祖之问

玄尘悬在契约上方的指尖微微发颤,太阳穴的钝痛还未消弭,前世记忆里阵灵先祖破碎时的悲怆仍在识海翻涌。

他望着阵灵之祖虚影中浮现的画面——那些身着星纹法衣的阵灵眼神平静,甚至带着几分释然,依次踏入虚无之门,将本源封入愿塔底层。"自己封印自己?"他声音发哑,系统在识海疯狂跳动的警报声突然变得遥远,"明明有颠覆天道的力量,为什么要......"

"因为预见。"阵灵之祖的虚影在愿光里泛起涟漪,"当我们收集到第三千六百道种时,推演星图里出现了'愿海沸腾'的景象——所有被封印的气运、因果、甚至时间法则都会逆流,将三界碾成齑粉。

而源头......"他的目光落在玄尘发间若隐若现的星辰印记上,"是阵灵本源与混沌悟性的共振。"

归无握着断剑的手背青筋暴起,神纹在他小臂皮肤下如活物般游走。

他突然单膝跪地,掌心按在愿塔基座的裂痕处,淡金色血珠顺着指缝渗出,在石砖上勾勒出临时防护阵纹:"震波频率提升了三倍。"他咬着后槽牙,额角汗珠砸在地面,"天机阁的推演纹在定位,幽冥血海的腐臭里混着魂毒,最麻烦的是......"他喉结滚动,断剑嗡鸣着出鞘三寸,"天道殿的灭灵火,那是专门烧阵灵本源的。"

林初雪的因果线在视野里炸成更密的蛛网。

她能看见千里外天机阁推演师咳着血掐算,幽冥血海的鬼王撕裂虚空时触手上滴落的黑血,天道殿执法者捏碎传讯玉符时掌心跃动的幽蓝火焰。

锁魂钉钉入地面的瞬间,她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滑进脊背,鲜血在愿晶上画出的阵图边缘开始出现细微裂痕——这是用因果愿力强行维持的防御,每多支撑一秒,她的寿元便折损三分。"他们怕的不是你融合本源。"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尖锐,抬头时鼻血正顺着人中滴落,"他们怕的是......"

"怕我活成你们不敢活的样子。"玄尘突然笑了,那笑意从眼底漫开,带着几分前世灵识里的疯狂。

他望着契约上跳动的金光,想起破庙里那盏总也吹不灭的油灯——原来所有因果早就在这里交汇。

系统的警报声骤然变弱,识海里的周天星辰阵图开始自主流转,他背后的影子竟真的凝出星轨轮廓。

归无的神纹突然暗了一瞬。"三息后破防。"他猛地起身,断剑横在胸前,神纹在瞳孔里凝成锐利的菱形,"我能撑两息,剩下的......"

"够了。"玄尘的指尖终于触到契约。

暖意顺着指腹涌入,前世困仙阵破碎时的剧痛、灵识飘向人间时的期待,此刻都化作滚烫的力量。

系统在识海发出最后一声尖叫,然后彻底沉寂——他突然明白,所谓"吞噬系统"不过是祖先们留下的引路灯,确保他走到这一步。

愿塔剧烈震颤,塔顶愿晶簌簌坠落。

林初雪的因果线在视野里重新排列,不再是乱麻,而是交织成一张泛着金芒的大网,网心正对着玄尘手中的契约。

她闭了闭眼,鲜血从鼻腔、耳后同时渗出,却仍用染血的指尖在阵图边缘补上最后一道纹路。"来了。"她轻声说,声音被塔外利器划开空间的尖啸吞没。

归无的断剑与玄尘的影子重叠,神纹光芒大盛,将两人护在光茧之中。

阵灵之祖的声音混着愿海的浪响,轻轻落在玄尘识海:"真正的秩序,是允许崩坏存在的。"

玄尘握着契约,能清晰感觉到本源之力在经脉里翻涌。

他看向身侧紧绷如弦的归无,看向额角染血却仍在维持阵图的林初雪,眼底的疯狂逐渐沉淀成某种更灼热的东西。"接下来——"他的声音混着星辰转动的嗡鸣,"该我们掀翻天命了。"

林初雪再次睁眼时,因果线在她视野中交织成网,每一根金线都闪烁着刺目的光,指向同一个方向:愿塔之外。

那些逼近的气息越来越清晰,而这张由因果愿力织就的网,正等待着将它们困住。

林初雪的睫毛在血污中轻颤,她忽然踉跄一步,染血的指尖死死抠住愿塔石砖。

因果线在视野里不再是金线,而是泛着幽蓝的雷纹,每一根都如活物般拧成螺旋,最终汇聚成一个不断重复的画面——天机阁的推演盘炸裂成齑粉,幽冥鬼王的利爪悬在半空却迟迟未落,天道殿的灭灵火在虚空中扭曲成问号形状。

"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她喉间腥甜上涌,偏头时血珠溅在玄尘手背,"是来唤醒你的。

或者说,来确认你是否真的继承了阵灵之名。"

玄尘正欲按向契约的手顿在半空。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原本沉寂的系统核心突然泛起涟漪,像是被某种更古老的存在轻轻叩了叩门环。

前世记忆里那些阵灵先祖的面容在眼前走马灯般闪过,有位银发老者总爱摸着他的灵纹说"阵灵的命,从来不是被天道写好的"——此刻他突然明白,为何老者的眼尾总带着未干的泪痕。

"延迟反馈阵。"他低喝一声,指尖在虚空中划出银白纹路。

这是他用混沌悟性临时拆解的困仙阵变种,专门用来延缓契约与本源的共鸣。

淡青色光雾从纹路中渗出,将漂浮的契约裹成蚕茧,原本急促的金光跳动顿时慢了三拍。"我不会盲目接受传承。"他转身看向林初雪,后者脸上的血痕在愿光里像道裂开的虹,"除非我能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它。"

归无的断剑突然发出龙吟。

他一直紧绷的后背微微放松,神纹从手臂退至心口,却在眉骨处凝成两枚星点:"外界的压力弱了。"他舔了舔嘴角的血渍,"那些东西......在等。"

玄尘没接话。

他掌心浮起枚半透明的阵灵印记,那是从愿塔底层拓印的先祖遗物,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本源契约的结构......"他闭了闭眼,混沌悟性如潮水般漫过识海,"是用三千道种的因果链编织的,每一道都锁着一位阵灵的命数。"

就在印记即将触到契约的刹那——

嗡——

这声钟鸣像是从归墟最深处传来的,带着某种让时间凝固的厚重。

愿塔的石砖开始共鸣,每一道裂痕里都渗出淡金色的光,像极了前世阵灵们在星图里布下的引星阵。

玄尘的发梢突然竖起,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正与契约上的光纹重叠,下一秒,整个人便被裹进一道直通塔顶的光柱。

意识被剥离的瞬间,他听见林初雪的惊呼被拉成细弦,归无的断剑坠地声像隔了九重云。

再睁眼时,他站在一片星幕之下,无数半透明的身影正围坐在环形石桌前——正是契约里浮现过的阵灵先祖们。

"第三千六百道种已收齐。"首座上的老者开口,他的面容与玄尘记忆里的阵灵之祖重合,"推演星图显示,若将本源封入愿塔,可保三界三万年太平;若由活阵灵继承......"他的手指划过悬浮的星图,某个红点突然炸成血雾,"愿海会沸腾,所有被封印的因果都会反噬,包括我们用命数换来的生机。"

"那我们就做那个活阵灵。"右侧一位红衣女子猛地起身,她腰间的玉牌刻着"焚天"二字,玄尘前世曾听她说过"阵灵就该烧出自己的天","封印是死的,人是活的。

我们总不能把希望永远锁在石头里。"

石桌陷入死寂。

玄尘看见老者的指尖在石桌上刻出深深的痕迹,那纹路与他掌心的阵灵印记一模一样:"可活阵灵需要承受本源与混沌悟性的共振,那会撕裂神魂。"

"那就让他在撕裂中重生。"焚天的声音突然放轻,她望着星图里那个模糊的身影——分明是玄尘的轮廓,"我们埋葬的从来不是选择,是不敢说出口的期待。

真正的阵灵,不在于掌控,而在于引导......引导因果走向该走的路。"

钟声再次响起。

玄尘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那是现实中他的身体在承受意识剥离的代价。

星幕开始消散,老者突然转头看向他,眼底的释然让玄尘想起破庙里那盏吹不灭的油灯:"去替我们看看,被引导的因果,能开出怎样的花。"

当玄尘的意识重新坠入身体时,首先触到的是林初雪按在他后颈的手。

她的掌心凉得惊人,却带着某种稳定的力量:"你昏迷了七息。"

归无的断剑正抵在他喉前,神纹在剑身上流动如熔岩:"刚才你的影子里爬出了星轨,像极了古籍里说的'阵灵显圣'。"他说着收回剑,却没擦去剑刃上的血——那是他为了稳定玄尘神魂,自己划开的手腕。

玄尘抬头。

原本被延迟反馈阵包裹的契约不知何时已破茧而出,封皮自动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泛着柔和的光,像在等待谁的名字。

他摸了摸发间的星辰印记,那里正随着心跳与契约共鸣。

林初雪的因果线在视野里重新变得清晰,这一次,所有金线都不再指向外界的威胁,而是汇聚成他掌心的契约。

她擦了擦他嘴角的血,轻声道:"刚才你笑了。"

玄尘确实在笑。

他望着契约上的空白处,想起幻境里焚天说的"引导因果",想起老者刻在石桌上的印记,想起破庙里那盏永远烧不尽的灯。

识海里的周天星辰阵图转动得更快了,这一次,他听见的不再是系统的警报,而是星辰坠落时的私语。

"该签了。"他说。

愿塔外,天机阁的推演师突然呕出一口黑血,他盯着碎裂的推演盘,上面最后一行纹路清晰显示:"阵灵已醒。"

幽冥血海的鬼王收回利爪,浑浊的眼珠里闪过恐惧——他分明看见,那座困住他千年的愿塔,此刻正散发着比太阳更灼热的光。

天道殿的灭灵火在执法者掌心熄灭,最年长的殿主望着天空喃喃:"不是要颠覆,是要......"他说不下去,因为他看见云端有星轨浮现,像极了传说中阵灵一族最古老的引星阵。

玄尘握住契约笔的瞬间,目光扫过归无染血的断剑,扫过林初雪眼角未干的血痕,最后落在自己掌心的阵灵印记上。

他忽然明白,所谓"被唤醒",从来不是被天道或外敌,而是被那些用命数、用因果、用断剑和鲜血,替他守住选择机会的人。

当笔尖触到纸页的刹那,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深邃的光,像是有星辰在其中重新排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