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掺杂着血色,刺破炫目灼热的火光,朝呼喝声处袭去。
一群东奔西跑的人中,一个手持铁索的国字脸男人骤然回身,眼睛定在那抹流光上,瞳孔皱缩。
四周张牙舞爪的火舌仿佛也被那道流光中的威势压制,收回了几乎一人高的火舌。
竭力往高处飞的凤黯身上被缠上一道铁索,让它扇动翅膀都费力无比,更糟糕的事,还有数条铁索,正在其他人手上甩着,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凤黯团团捆绑。
那人猛地攥紧手中铁索,被铁索缠住翅膀的凤黯悲鸣一声,艰难煽动翅膀,试图逃脱这铁索的禁锢。
铁索被火舌炙烤的微红,而攥着铁索的男人没有丝毫不适,想来也不是凡人,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流光,另一手抽出雪亮的大刀,即便火焰熊熊,也遮不住那刀身上凶悍凛冽的光。
濒死修士的奋力一击,轻飘飘的便被那柄大刀挡下,男人嘴角得意的笑容还未扬起,那道流光便被大刀击飞,撞在凤黯身后不远处,那道缠住凤黯翅膀的铁索,经受不住这股大力,猛然崩裂开。
男人神情猛地一滞,算是明白那道灵气分明威胁浓重,为何会被自己轻易击飞,原来它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而是缠着那鸟的铁索。
唯一禁锢着凤黯的铁索被打断,凤黯尖啸一声,趁着底下的几人还未反应过来,猛然振翅,朝着火光冲去。
猝然崩开的铁索让男人退后几步,等他再次抬头时,凤黯已经穿透火光,消失在黑夜中。
男人面色陡然狰狞,他扯着手上断裂的铁索,猛地挥起,铁索带着疾风,将火舌都压低几分。
“废物!大好机会,竟还让它逃了!”
铁索带着滚烫的温度,将周围惊恐的几人扫到在地,一时间一片哀嚎。
没了男人的牵制,余下几人甩出的铁索连凤黯的尾羽都碰不到,甩至半空便力竭,噼里啪啦掉在地上。
男人眼珠蔓上血丝,气喘如牛,恶狠狠的看着凤黯消失的方向,又是一铁索甩在地上,点点火星溅起,他阴森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
刚刚还瘫在地上哀哀呼痛的几人立刻噤声,歪歪倒倒爬起来,一瘸一拐追去。
男人阴冷的目光在烧的激烈的火光中巡梭一圈,握着刀柄的手猛地攥紧,举起大刀用力一挥,火光顿时猛烈数分,身后粗重的横梁终是受不住火焰炙烤,猛地砸下。
确定了没有一个活口,男人冷笑一声,迅速跃起,追上前面的几人。
近日,任天宗中气氛沉闷,好似风雨欲来,连带着于唯萱姐弟二人都不约而同闷在房中潜心修炼。
不知为何,今日他们心口出现同样的窒闷感,灵力查探无果,心跳地急促,怎么也静不下心入定。
还未等于唯菏想出所以然,房门便被敲响。
门外是面色苍白的于唯萱,她手中攥着一张信纸,唇瓣哆嗦着,看到自家阿弟的一瞬间,便像撑不住似的,身子晃了晃,撑在门上才站稳。
“怎么了阿姐?”
于唯菏唬了一跳,慌忙将于唯萱扶住。
于唯萱神色惶然,朝于唯菏晃了晃手中信纸,于唯菏面上疑惑,接过信纸,发觉是上月的家书。
即便看到了于唯萱紧攥着的信纸,于唯菏还是没有想到会是什么事能让阿姐这般惊慌。
“阿弟…”
于唯萱声音飘忽,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害怕担忧。
“最近的一封家书是上月的,按往常,这一旬的家书应早早便到了,可直至今日,都未能有家书传来。”
女子心思细腻,姐弟二人传回去的家书通常是由她书写,若不是今日于唯萱骤然前来,于唯菏连这回事都没想起来。
一直压在心头的阴翳经于唯萱所说的话,犹如拨云见日,紧接而来的便是铺天盖地的恐慌。
若不是家中出了变故,阿爹阿娘绝不会不送家书过来。
脑子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率先有了反应,于唯菏拿着信纸的手止不住的颤,他惊惶抬头,声音带着抖:“应当是…应当是已在路上了,阿姐,我们莫急。”
于唯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都亮起来:“对!对,一定是有什么耽搁了。”
她推开门口的于唯菏,直直的朝屋中走去,因为着急,声音中带着几分尖锐:“快去拿纸笔!我们再去一封信。”
“好,好!”
于唯菏将手中信纸小心收好,小跑着取出纸笔,满面心焦的看着于唯菏颤着手写下凌乱家书。
看着挂着家书的灵禽振翅飞远,于唯萱按着噗通作响的心口,浑身脱了力般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这封信一定可以送到的。”
于唯萱目光发直,心中带着微弱的希冀,眼泪突然不自觉落下,心口空落落的跳得极快,仿佛大锤抡鼓。
门口传来脚步声,于唯萱慌忙擦干面上不知为何而落的眼泪,又拍了拍脸颊,不过瞬息,之前那个慌张少女便恢复以往带着傲气的宗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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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理扛着一大兜物件过来,见于唯菏房门未关,便停了步,敲了敲门框。
于唯菏将给于唯萱擦泪的帕子收起,扬声道:“进来吧。”
牧理微微弯腰跨进门,抬头便看见两姐弟都在此处,便道:“打搅了,止罹托人带了些东西回来,让我给你们带过来。”
牧理说着,将扛着的包裹卸下来,堆在桌上。
沈止罹出城前,将铺子交给牧理照看,时不时也有些东西被走南闯北的行商送来,往常都是牧理将东西给于唯菏,由于唯菏转交于唯萱的那份,今日不曾想二人都在。
“止罹哥还不回来吗?”
于唯菏手忙脚乱的收拢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物件,问道。
牧理摇摇头,闷闷道:“还未有回转的信儿传来。”
听着二人一来一回,于唯萱始终未曾开口,即便家书已被灵禽送走,可她的心依旧高高吊着,不得安稳。
牧理话不多,没过一会儿便告辞,于唯菏看着魂不守舍的于唯萱,小步蹭过去:“阿姐,早些休息吧,家中定是忘了,待你的信送回后,灵禽便会带着家书归来。”
于唯萱深吸口气,又吐出,点点头。
希冀迅速破灭。
次日,天刚蒙蒙亮,枯坐一夜的于唯萱刚决定带着阿弟回家一趟,便听见急促地敲门声。
“阿姐!”
刚打开门,收力不及的于唯菏便冲进门,眼中带着惊恐的水光,手中攥着一物,带着干涸的血色。
“阿姐,你看!”
于唯萱像是发觉了什么,满色骤然惨白,将于唯菏手中紧攥的物件抠出来,熟悉的物件映入眼底,脑中嗡鸣,仿若丧钟。
那是渝城城主令。
城主令被刻下阵法,水火不侵,往日都是挂在城主腰间,当中有一曜石,走动间可熠熠生辉,以示城主威严。
可如今,那城主令缺失一块儿,是火烧的痕迹,曜石还完好无损,只是上头带着暗沉干涸的血渍。
于唯萱手一抖,指尖沾上一点干涸血渍,红得发黑。
“这…这是…”
于唯萱声音颤抖,不可置信的看向于唯菏,似是想寻求安慰。
于唯菏六神无主,他夜里心中不安,如何也睡不着,索性打坐入定,可心头纷乱,睁眼熬到天明,宗门晨钟还未响起,窗外便传来动静,他推窗一看,便看见奄奄一息的灵禽翅膀残破,尖喙溢出鲜血,口中叼着城主令。
他当时便慌了神,这灵禽是爹娘豢养,自小便陪着他们长大,看这奄奄一息的灵禽,身量不大,像是刚破壳不到半载,还是在城主府吃着灵米喝着灵泉的阶段。
于唯菏只觉大事不好,慌忙将灵禽带进房中,草草包扎一番,便带着城主令朝阿姐奔去。
“是一只小小的灵禽带来的,它的情况十分不好,观它模样,家中怕是也出了大事。”
若非大事,送信这事还不是这般小的灵禽该做的,除非,是家中灵禽尽数覆灭,才推出这一支幼鸟送信,顺便躲在任天宗中,寻一线生机。
幼鸟要由成鸟带着熟悉路线,才能接过送信任务,这只应安稳在成鸟羽翼下的幼鸟,不知走错多少路,才能寻来此处。
于唯萱猛地攥紧手中城主令,眼泪几乎夺眶而出,又看见于唯菏难掩惊惶的脸,又硬生生压回去,拉住于唯菏的手,沉声道:“走!我们须得回家一趟,越快越好!”
于唯菏被她拽了个踉跄,小跑着跟在她身后,口中不住道:“阿姐,怎么办?家中…”
于唯萱满心焦躁,止不住的往下沉,偏偏于唯菏还在耳边喧闹,她骤然停了步,低喝道:“冷静!家中生变,我们要尽快赶回,哭哭啼啼做什么?!”
于唯菏哽咽堵在喉口,连忙点头。
山道上,牧理举着巨石攀爬,抬头擦汗之际,看向行色匆匆的于家姐弟,姐姐怀中还躺着一只进气多出气少的鸟雀,弟弟眼泪不停,抽噎着紧跟着姐姐。
牧理犹豫片刻,放下巨石,问道:“发生何事了?”
于唯萱摸摸怀中半死不活的灵禽,勉强打起精神,道:“家中生变,需即刻赶回。”
牧理点点头,看着一步三倒的于唯菏,目露担忧。
看着二人身影消失在山道,牧理举起大石,没爬几步,便听见师尊传音。
伏屃长老居所在宗门最外围,因着座下都是体修弟子,个个体型庞大,犹如一座小山,连女弟子都是肌肉鼓胀的模样。
长老本人更是犹如一座移动的小山,声若洪钟:“牧理,你如今也快到了历练的时候,可想好去哪了?”
牧理思忖片刻,看向师尊,道:“想好了。”
还未等沈止罹从别扭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凤黯尖利的哀啸传来,沈止罹心头一跳,奔出门时,正看见九方瑾滑动轮椅行来。
凤黯盘旋几圈,看见九方瑾,顿时坠落,九方瑾忙将它接住,凤黯身上堪称凄惨,双翅已动弹不得,周身被火燎了几遭,破败不堪,唯有胸口那块儿毫发无损。
九方瑾摸了摸无力躺到在膝头的凤黯,低声道:“辛苦了。”
凤黯闻言,才垂下双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