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穿书红楼之宅斗小庶女 >  第219章 引蛇出洞

春桃捧着铜墨盒进来时,正见贾悦伏在案前写得入神。

烛火在她发间金步摇上跳着碎光,笔锋在宣纸上划出沙沙响,像是春蚕啃食桑叶。

"姑娘,墨又研浓了。"春桃将墨盒轻轻搁在案角,目光扫过未写完的账页——"同福号银两千两,付户部王员外郎生辰仪"几个字力透纸背,墨迹还带着湿气。

贾悦停笔,指节抵着下巴望着账册出神。

窗棂外的月光漏进来,在她眼底淌成一片冷霜。

这是第三遍誊抄了,每处数字都要与赵姨娘私账上的笔迹严丝合缝。

前日春桃偷来的账册里,赵姨娘总爱在"贾环"二字末尾拖个小钩,她便对着那钩描摹了整整半宿。

"春桃,"她忽然开口,指尖点了点刚写好的账页,"明儿巳时三刻,你拿这账册去给二奶奶送蜜饯。

路过赵姨娘院后角门时,假装被门槛绊一跤。"

春桃的手指在围裙上绞出个褶子:"姑娘是要......"

"账册掉在青苔地上,"贾悦替她把话说完,"你捡的时候故意慢半拍,让赵姨娘屋里的小丫鬟瞧见。"她屈指弹了弹那页关键的"王员外郎","赵姨娘最恨旁人动她的钱袋子,见了这账册,定要急着灭口。"

春桃忽然打了个寒颤。

她想起前日偷账册时,赵姨娘后颈那层汗珠——原来姑娘早就在布网,连赵姨娘的慌都是网眼的一部分。

次日巳时,春桃提着青瓷罐刚走到赵姨娘院后角门,右鞋跟便精准地卡在门槛裂缝里。"哎哟!"她惊呼一声,手里的账册"啪"地摔在湿滑的青苔上。

"哪个不长眼的——"门内传来粗哑的女声,赵姨娘的大丫鬟秋菊掀开门帘,正看见春桃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捡账册,几页散了的纸被风卷着往她脚边飘。

秋菊弯下腰,目光刚扫到"同福号王员外郎"几个字,就见春桃扑过来要抢:"这是姑娘的要紧东西!

可不能让旁人瞧了去!"

"哟,什么宝贝金贵成这样?"秋菊捏着那页纸往后退,正撞进刚从房里出来的赵姨娘怀里。

赵姨娘鬓边的珠花晃了晃,眯眼扫过纸上内容,原本松垮的脸突然绷紧,像被抽了筋的老丝瓜。

"把人打发走。"她咬着牙对秋菊使眼色,又堆起笑拍春桃的肩,"小丫头毛手毛脚的,这账册我替你收着,等会让秋菊给五姑娘送过去。"

春桃攥着青瓷罐的手微微发抖,眼底却飞快闪过丝得逞的光:"那就有劳姨娘了。"

是夜,赵姨娘房里的烛火直到三更还亮着。

秋菊缩在廊下打盹,忽听见窗纸"噗"地一响——是赵姨娘用铜簪挑亮了灯芯。

借着那簇骤亮的光,她看见主子正把那本账册往个蓝布包袱里塞,鬓角的珍珠都沾了汗,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

"去把张妈叫起来。"赵姨娘的声音压得像蛇吐信子,"让她带着这包袱,走后门去城南李记米行。"

张妈是赵姨娘陪房,跟着她从苏州嫁过来二十年,最是心腹。

她裹着灰布斗篷出角门时,根本没注意到墙根下那团黑影——沈墨的暗卫阿九正贴着墙根,脚尖在青石板上点出极轻的节奏。

寅时三刻,阿九翻墙进了贾悦的院子。

沈墨正坐在廊下等,见他翻窗进来,立刻迎上去:"如何?"

"张妈把包袱交给了城南柳树巷的周先生。"阿九抹了把脸上的露水,"那周先生原是大老爷门下清客,前年大老爷被参,他就搬去城南租了间破院子,靠抄书度日。"

沈墨的指节抵在石桌上,指腹蹭过粗糙的纹路。

大老爷贾赦虽不管事,从前却没少结交官场边缘人。

赵姨娘选这么个人当中间人,倒真是费了心思。

"去回姑娘。"他扯了扯被露水打湿的衣襟,"明日辰时,我在二奶奶院里等她。"

王熙凤正对着妆匣描眉,听见窗外传来贾悦的笑声,手一抖,眉尾便多出道俏皮的弯。

她把眉笔往妆匣里一扔,扶着平儿的手迎出去:"我的好妹妹,这会子来寻我,可是有什么好玩的?"

贾悦往她身边一坐,指尖点了点桌上的桂花糕:"二嫂子可听说城南柳树巷的周先生?"

王熙凤的丹凤眼立刻眯成了线。

她最恨旁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搞鬼,更恨赵姨娘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妾室染指外务。"你且说,要我怎么配合?"

次日卯正,周先生被周瑞家的"请"进荣国府时,裤脚还沾着柳树巷的泥。

他缩在暖阁里浑身发抖,茶盏在案上碰出"叮叮"的响:"小人...小人只是替赵姨娘传了回信,她说那是...是贾环少爷的课业..."

"课业?"王熙凤端着茶盏的手顿住,茶沫子溅在袖口都没察觉,"什么课业要半夜三更送?

什么课业要找你这过气清客?"她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周先生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再不说实话,我让人把你捆去见老爷!"

周先生"扑通"一声跪在地砖上,脑门磕得"咚咚"响:"赵姨娘说要联络户部的王员外郎,说等贾环少爷掌了家,少不了我的好处...小人真的就传了两回信,求二奶奶饶命!"

王熙凤"唰"地站起来,金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平儿,带几个小子跟我去赵姨娘屋里。"她转头对贾悦笑,那笑里淬了冰碴子,"妹妹且瞧着,我倒要看看,她床底下还藏着什么宝贝。"

赵姨娘的屋子被翻得乱七八糟时,她正抱着贾环的旧衣裳哭嚎:"你们这是作践主子!

我要去回老太太——"

"回老太太什么?"王熙凤蹲在床脚,指甲尖挑开块松动的木板,里面露出个红绸小包,"回老太太你私通外官?

还是回老太太你让环儿小小年纪就沾这些腌臜事?"

红绸展开,是封赵姨娘亲笔信,末尾"贾环日后必当掌权,需早作打算"几个字力透纸背,墨色还带着潮气。

赵姨娘的脸瞬间白得像窗纸,扑过来要抢:"这是栽赃!

你们...你们合伙害我!"

"栽赃?"王熙凤把信往袖子里一塞,扬声叫周瑞家的,"去请大太太、二太太,再去上房回老太太。"她转头盯着赵姨娘发抖的唇,声音像刀割绸缎,"证据确凿,你且等着老太太发落吧。"

夜凉如水时,贾悦和沈墨沿着沁芳闸散步。

荷香混着露水飘过来,沾在贾悦的裙角上。

她望着天上忽明忽暗的星子,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赵姨娘不过是把刀,拿刀的人...怕是还在幕后看着呢。"

沈墨停住脚步,望着她被月光镀亮的侧脸。

风掀起他的衣摆,露出腰间那枚和贾悦成对的玉佩——那是他们在苏州被追杀时,他硬塞进她手里的定情物。"你做得很好,"他轻声说,"至少这把刀,再也伤不到你了。"

贾悦没说话。

她望着远处赵姨娘院里忽明忽暗的烛火,想起前日在议事厅,赵姨娘被她戳穿私吞月钱时,眼底闪过的那丝慌乱——那慌乱里,似乎还藏着点底气。

"老太太若知道她勾结外官..."沈墨的话被夜枭的啼叫打断。

贾悦忽然攥紧他的袖子。

她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春桃举着灯笼跑过来,鬓角的珠花乱颤:"姑娘,上房传话,老太太明儿要见你。"

月光漫过游廊的雕花,在两人脚边铺成银霜。

贾悦望着春桃发颤的影子,心里那根弦又紧了几分——赵姨娘这出戏,怕是才唱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