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穿书红楼之宅斗小庶女 >  第209章 风起暗巷

夜色漫过游廊的雕花窗棂时,贾悦刚将最后一盏琉璃灯芯挑亮。

藕香榭的宴席散了已有半个时辰,她踩着满地银霜往缀锦阁走,途经赵姨娘住的西耳房,忽有碎瓷声混着春燕的抽噎撞进耳中。

"姨娘您别砸了!

五姑娘昨儿才给您换了套汝窑茶盏,要是叫她知道......"春燕的声音带着哭腔,话音未落又被一声冷笑截断。

"知道又怎样?"赵姨娘的嗓音像淬了冰碴子,"她当自己是宝二奶奶不成?

也配管我?"

贾悦脚步微顿。

桂香裹着夜风扑来,她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墨汁味——赵姨娘房里,分明点着夜灯。

她垂眸看了看腕间翡翠镯,那是前日老太太赏的,水头足得能映出人影。

借着这点幽光,她放轻脚步绕到耳房后窗,窗纸被风掀起一角,漏出两团晃动的人影。

"你怎敢擅自改动那封信的内容!"是贾环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火气,"原来说好只提她私会外男,你倒好,连'通敌'都写进去了!"

"若不添点油加点醋,怎能叫她身败名裂?"赵姨娘嗤笑,"你当那御史台的官儿是傻子?

没点真凭实据,谁肯动贾府的人?"

贾悦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贴着墙根的手微微发颤,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通敌——这两个字像根银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前日她借匿名信引监察司查宁国府,原是想敲山震虎,可赵姨娘这手......分明是要借刀杀人,把脏水泼到她头上。

窗内传来茶盏碎裂的脆响,贾环压低声音骂道:"万一查出来怎么办?

到时候连父亲都保不住我们!"

"保不住?"赵姨娘的声音陡然拔高,"你当我这些年白在贾政屋里当差?

上月我遣人送了二十两金子给城东刘媒婆家,她男人在顺天府当差,早把京里的风向探得清楚。"她顿了顿,语气忽然放软,"环儿,你是贾政的儿子,凭什么处处被宝玉压一头?

等那小蹄子倒了,老太太的眼风自然要往咱们这儿转......"

贾悦没再听下去。

她退到影壁后,月光落在肩头,却冷得刺骨。

赵姨娘竟敢勾结外官,还伪造证据——这比她预想的更狠。

她摸了摸袖中那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那是沈墨昨日送的,边角还留着松烟墨的淡香。

第二日卯时三刻,贾悦刚用过早膳,便唤来贴身丫鬟碧桃:"去前院跟周瑞家的说,把各房当差的小斯都叫到沁芳亭,我要赏他们新腌的糖蒜。"碧桃应声去了,她又补了句,"再派春柳守在赵姨娘院外,看她今日遣了谁出门。"

沁芳亭的石桌上摆着青瓷盘,堆得冒尖的糖蒜裹着亮晶晶的蜜。

七个小斯围坐着,头一个是看角门的柱子,正捧着糖蒜直吸溜:"五姑娘这手艺,比厨房张妈妈的还地道!"

贾悦倚着朱漆栏杆,指尖拨弄着腰间银铃铛:"我前日听林妈妈说,东角门的路不好走,可有人往城东送过东西?"

柱子咬着糖蒜含糊道:"城东?

上月赵姨娘房里的小丫头秋菊倒是去了两回,说是给刘媒婆送聘礼单子。"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昨儿夜里我瞧见秋菊又出门了,怀里揣着个蓝布包,沉甸甸的,往城东门方向去的。"

贾悦的指尖在栏杆上轻轻叩了两下。

她笑着又给柱子添了把糖蒜:"可算找对人了。"

是夜,沈墨的青衫沾着露水。

他立在赵姨娘院外的老槐树上,看着秋菊挎着竹篮往角门走,竹篮里的信笺被月光照得泛白。

等秋菊的身影转过影壁,他像片叶子似的落下来,足尖点地无声,三两步便追上那丫头。

"姑娘要的东西。"秋菊头也不回地把竹篮递到身后,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扣住手腕。

她刚要喊,沈墨的另一只手已捂住她的嘴,低低道:"你家姨娘若知道你送错了信,会怎样?"

秋菊浑身发抖,看着他从竹篮里抽出信,又塞进一封模样相似的,这才松开手。

沈墨转身隐入夜色时,听见她小声嘀咕:"就当没看见......就当没看见......"

第二日晌午,贾悦在缀锦阁拆信。

信笺展开的瞬间,她的眉峰猛地一挑——信尾的落款赫然是"雨村"二字,字迹潦草却带着股狠劲。

"贾府账目混乱,可趁势上奏弹劾。

附监察司账册副本,足证其私吞皇粮。"

贾悦捏着信的手微微发颤。

她翻到背面,果然有半页账册复印件,上面的"荣国府"三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这分明是伪造的——她前日刚看过族中义仓的新账,每笔银子都记着用处,怎会有私吞皇粮的记录?

"这是栽赃。"她把信拍在桌上,对刚进门的沈墨道,"他们想借贾雨村的手,把水搅得更浑。"

沈墨接过信,目光扫过落款时瞳孔微缩:"贾雨村当年靠贾府起的家,如今倒咬一口。"他指尖摩挲着信笺边缘,"这账册副本的纸张是官用竹纸,看来他们在监察司里也有眼线。"

午后议事厅里,贾悦故意提起:"我听闻有人想借御史之力动摇贾府根基,倒不知是哪个吃里扒外的。"话音刚落,王熙凤的茶盏"当啷"一声磕在桌上,她抬眼时眼底闪过惊色,随即又笑着打圆场:"五妹妹这是听了什么闲言?

咱们贾府上下一条心,哪能有这种事。"

贾环却坐不住了。

他蹭地站起来,茶盏里的茶泼了半袖,结结巴巴道:"我、我去茅房!"说罢跌跌撞撞往外跑,连门槛都没跨稳,差点摔个跟头。

贾悦望着他的背影,对身后的碧桃使了个眼色。

碧桃会意,悄悄跟了上去。

夜深人静时,缀锦阁的烛火映着两张严肃的脸。

沈墨将贾雨村的信推到贾悦面前:"此人野心极大,若让他得逞,贾府危矣。"

贾悦盯着跳动的烛芯,眼底泛起冷光:"我们不能只守不攻。"她伸手握住沈墨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锦缎传来,"得让他以为......我们要投诚。"

沈墨挑眉:"你是说......"

"明日你去拜访贾雨村。"贾悦从妆匣里取出块羊脂玉佩,"就说荣国府愿以这方祖传玉璧为礼,求他高抬贵手。"她指尖抚过玉佩上的云纹,"他若贪心,必定要狮子大开口,到时候......"

烛火忽明忽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两柄并鞘的剑。

窗外起了风,吹得院中的竹影摇晃,仿佛在预示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