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穿书红楼之宅斗小庶女 >  第207章 旧账翻新

暮色褪尽时,贾悦案头的烛芯“噼啪”爆了个灯花。

她捏着那页账册的手微微发紧,蓝缎护甲在“乾隆三年春,支银五千两,事由:修葺家庙”的批注上压出浅痕——赖升家的昨日回话还在耳边,说那年家庙连块砖都没动过,这笔银子,原是平白填了窟窿。

窗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咚——咚——”两下,惊得廊下夜雀扑棱棱飞走。

贾悦刚要合账册,忽听得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五姑娘!”小丫头春桃掀帘进来,鬓角汗珠顺着脖颈滚进衣领,“监察司的王大人差人来传话,说明儿要进府查二十年往前的旧账,说是……说是查到笔‘远亲安顿’的支出,五千两白银,没凭证没明细。”

贾悦的指尖在账册上一顿。

二十年?

她迅速在脑海里过了遍贾府的大事年表——那时候贾母还没交权,是荣国府真正的当家人。

“去回王大人,说我明早辰时在账房候着。”她声音平稳,可春桃却见她握着账册的指节泛白。

待小丫头退下,贾悦翻出沈墨前日送来的契约压在账册下,又从妆匣最底层取出个檀木盒子——这是她穿书后悄悄收着的,里头存着各房历年账册的副本,原是防着哪天要用。

第二日卯时三刻,贾悦刚到账房,就见监察司的差役抱着一摞旧账本鱼贯而入。

为首的王大人见了她,抱拳道:“五姑娘,上头交代要查得仔细,还望配合。”

“应当的。”贾悦笑着引他到上座,又命人上了碧螺春,“只是旧账存了二十年,怕有些虫蛀,我让管账的周嫂子拿了副本过来。”她使个眼色,周嫂子捧着个樟木箱过来,箱盖一开,霉味混着木香散出来。

王大人翻了两页,忽停在某页:“这‘远亲安顿’的支出,写的是拨给金陵贾氏旁支,可旁支里没听说有需要五千两安顿的。”他抬眼,“五姑娘可知这远亲是谁?”

贾悦心头一跳,面上却带了三分疑惑:“我也正想问王大人呢。要不……把当年管外务的琏二哥请来?他从前跟着大老爷办过不少事,许知道内情。”

贾琏是在辰时末到的。

他穿着月白湖绸衫,腰间玉佩叮当作响,进了账房先给王大人作了个揖,又朝贾悦挑眉:“五妹妹找我?可是要请我吃螃蟹?前儿在酒肆……”

“琏二哥说笑了。”贾悦打断他,指了指王大人手中的账本,“王大人问这‘远亲安顿’的事,二哥当年管外务,可记得?”

贾琏的笑僵在脸上。

他扯了扯领口,端起茶盏抿了口,又“啪”地放下:“我哪记得那么久的事?许是父亲当年……”

“大老爷?”贾悦立刻追问,“大老爷可提过这钱的去处?”

贾琏顿了顿,喉结动了动:“那年我跟着父亲去扬州,他有回喝多了,说这钱是‘替老太太办的一桩大事’……”话出口他就慌了,忙摆手,“我胡说的,当不得真!”

王大人的笔在纸上唰唰记着,贾悦却已垂下眼——“替老太太办的”,这五个字足够她顺藤摸瓜了。

晌午时分,王熙凤踩着碎步进了贾悦的院子。

她鬓边的赤金步摇乱颤,一进门就攥住贾悦的手:“我的好妹妹,你可知道你在查什么?那是老太太的旧账!”她声音发颤,“当年的事,知道的人早死的死,走的走,你查下去……”

“凤姐姐,我比你更清楚。”贾悦反握住她的手,“可监察司的人不是吃素的,若我不先查清楚,他们查出来的可就不是‘远亲安顿’这么好听了。”她从袖中掏出张纸,“我让沈墨去查了,那笔钱进了个叫‘同福号’的商号,这商号十年前就关了,可老板……”她压低声音,“是前工部侍郎陈大人的产业。”

王熙凤倒抽口冷气,步摇上的珍珠撞在额角:“陈大人?他当年给宫里的静贵妃送过药材……”

“正是。”贾悦的目光落在窗台上的茉莉上,“沈墨找了京中旧吏,说陈大人替老太太买过一批长白山野山参,说是给静贵妃调养身子。事后老太太送了他五千两,算谢礼。”

王熙凤盯着她,忽然笑了:“好个五姑娘,把贪墨写成恩情往来,老太太听了,怕是要松口气。”

未时三刻,贾悦捧着整理好的册子进了贾母的上房。

屋里檀香缭绕,贾母靠在迎枕上,见了她先招手:“悦丫头,来我身边坐。”

贾悦将册子轻轻放在炕桌上,翻到关键页:“老太太,这是监察司要查的旧账。当年陈大人替您买药材送静贵妃,您赠他五千两谢礼,原是份心意。”她指尖点着“远亲安顿”四个字,“只是这事由写得模糊,才惹出误会。”

贾母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眼角的皱纹慢慢松开:“我原想着,陈大人帮了大忙,总该谢的……罢了,你把账册公开,就说我当年糊涂,没写明白。”

贾悦退下时,王熙凤正倚在廊下等她。

她摇着湘妃竹扇,嘴角挂着笑:“老太太松口了?我就说你有分寸。”她凑近贾悦耳边,“刚才我见周瑞家的往宁国府去了,尤氏那起子人……”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尤氏裹着件月白夹袄,缩着脖子站在影里,见贾悦看过来,忙搓了搓手:“五姑娘,我……我能和你说句话么?”

夜漏三更,贾悦在烛下重理宁国府的账册。

尤氏的话还在耳边嗡嗡响:“当年那笔钱,其实还有一部分……进了宁国府的库房。”她翻开贾珍近年的支出记录,忽然在“修缮祠堂”的条目下看到一行小字——“借支同福号银一千两”。

窗外起了风,吹得窗纸簌簌响。

贾悦将那页账册折了个角,目光落在案头的檀木盒上——这宁国府的旧账副本,怕是要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