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
朱元璋的龙靴踩在金砖上,发出的声音很有节奏。
这种声响,像死神在接近,比任何声响都更让人心悸。
朱元璋没说话,只是走到蓝玉面前,弯腰捡起那份卷宗。
然后。
劈头盖脸地砸在蓝玉脸上。
纸张划过蓝玉的脸,留下一道红印。
“自个儿睁开狗眼看看!”
老朱的声音不高,却钻心。
“咱待你不薄吧?”
“咱手下,精兵强将,都数不过来。”
“咱给你兵权,让你带兵!给你封侯!”
“咱亏待你了?!啊?”
朱元璋一句一句地问,他还没有气糊涂。
“上回饶过你,咱以为你对天发过的毒誓能刻进骨头缝里!”
“你倒好!转头就敢把爪子伸向科举场!那些举子是朝廷栋梁,是咱大明的筋骨!
你戕害他们,和在咱老朱家的根基上刨坑有甚分别?!”
他胸口剧烈起伏,质问道:
“你告诉咱,为什么要对那群娃下手?!”
“啊?!”
朱元璋越说火气越大。
他忽然一把揪住蓝玉的衣领。
那动作快得不像个老人。
力度之大。
就这么把一个壮得像头熊的沙场悍将,硬生生给提了起来!
双脚离地。
“说!”
蓝玉两只脚在半空中乱蹬,脸憋成了紫红色。
他脖子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像是要炸开。
“臣……臣冤枉啊!”
“冤枉?”
朱元璋冷笑,笑声里全是冰碴子。
他随手一扔。
蓝玉像个破麻袋一样,“咚”地一声砸回金砖地上。
人还没爬起来,老朱的脚就到了。
结结实实一脚踹在蓝玉的肩膀上。
“咔嚓。”
是骨头响。
蓝玉闷哼一声,整个人翻了过去。
他满嘴是血,却仍强撑着抬头,眼神中满是怨愤与不甘,嘶吼道:
“定是奸人构陷,陛下……千万不要中了圈套!”
角落里。
陆知白百无聊赖地抬起脚。
他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官靴。
好像沾了点泥浆。
他伸出手指,轻轻弹了弹。
嗯,终于干净了。
“父皇息怒!”
太子朱标冲了进来。
冠帽歪了,袍角却没乱。
他没看地上烂泥似的蓝玉,先对着他爹朱元璋,直挺挺跪下了。
“儿臣不是给他求情。”
朱标的声音不大,却把满殿的杀气都压下去了。
“儿臣是想问父皇,蓝玉当年跟着您,胸口那道箭伤,是假的吗?鄱阳湖大战时替您挡的刀,是装出来的吗?”
朱元璋猛然转过身来,指向太子的手,气得发抖。
“他动的是咱大明的根!残杀举子,这是要断咱朱家的江山!你还要替他说话?!”
朱标抬头,眼圈通红,眼神却一点不软。
“杀了他,容易。”
“可父皇,杀了他,寒的是天下功臣的心!当年跟着您打江山的老将,如今都是病痛缠身,不断凋零。
蓝玉纵然该死,可他身上的伤疤是真的,立下的战功是真的!”
“他有功,就得认!”
“他有过,就得罚!”
“儿臣请父皇,削他的爵,收他的兵,把他关起来!”
朱标一字一顿,神色肃然:
“儿臣愿以太子之位作保,他若再犯,儿臣自请废黜!”
这话一出,连朱元璋都愣住了。
老皇帝狠狠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角落里,陆知白轻轻抬了下眼皮,看了一眼太子挺得笔直的后背。
有意思。
蓝玉此刻怕是五脏六腑都激动得在翻涌。
何止今生,下辈子,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跟着标哥混……
朱元璋盯着自己最重视的儿子,看了很久。
殿里死一样安静。
香炉里的香灰落下来,都能听见细微的声响。
老朱闭上眼。
发出几声冷哼,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再睁开眼时。
火气没了,只剩下冷意。
有了之前的处理经验,这一次,决断得很快。
“传朕旨意。”
“蓝玉,革去爵位。”
“押往钟山皇陵,守开平王墓!”
“一辈子,不准出来。”
地上的蓝玉猛地抬头,嘶吼出声:
“我不服!我是冤枉的!定是有人构陷!”
朱标豁然回头,眼神比朱元璋还冷。
“蓝玉!”
“父皇留你一条命,是看在太子妃的面子,看在开平王的面子!你当真是糊涂!”
“你再多说一个字,漫天神佛也救不了你!”
蓝玉被太子那眼神一瞪,喉咙里的嘶吼卡住,像竟生生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
他望着朱标挺直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最终垂首,不再作声。
朱标这才回过头,对着朱元璋端端正正磕了个头。
“谢父皇。”
直到锦衣卫把彻底瘫软的蓝玉像拖死狗一样拖走,太子袖子里的手,才悄悄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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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全是汗。
陆知白看着朱标,又看了看龙椅上看不出表情的老朱。
垂下了眼。
今天这场戏,大家演得真好。
他知道,这个惩罚,是定局了。
父皇,到底还是看在了太子的面子上,留了蓝玉一条命。
可这条命,活得比死更煎熬。
守着一座孤坟,日复一日看着陵寝的砖瓦,比上刑场更磨人。
朱元璋转过身,慢慢走回御案。
他坐下,拿起另一本奏章,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
他对陆知白招了招手。
陆知白这才动了,迈步上前,恭敬地站在一侧。
“儿臣在。”
朱元璋看着手里的奏章,头也不抬地问。
“这件事,你办的不错。”
“你那些门生,会试考得如何?”
他的语气,已经没有丝毫怒意。
已是从愤怒情绪中抽离,处理起了其他事情。
陆知白垂首。
“回父皇,儿臣已安排妥当。为受伤的举子紧急医治,带了药物进场。”
“虽遭此大劫,必定影响考场发挥,但他们都念着皇恩,说什么也要进贡院考一场。儿臣看他们风骨尚在,定不会辜负朝廷。”
“好。”
朱元璋点点头,终于抬眼,看了陆知白一眼。
“你做事,咱放心。”
他挥了挥手:
“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陆知白躬身行礼,转身离去。
只快要跨出殿门时,抬眼,看了朱标一下。
朱标迎上他的目光,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这件事,查到了蓝玉。
但还不算完。
背后,指定有更多东西。
(讲下近况——
上个月,找到工作。
毕业数年没上过班的死咸鱼离开了家门。
再加上生活中的一些事。
存稿是一天比一天少,还没空写……
确实有点压力。
但已经写了这么久,稳健心态是有的,想摆烂和成绩毫无关系。
只是每次看到数据都觉得,这写法实在是和下沉市场,真是毫不沾边。真应该试试冲起点。
所以。
能看到这里的读者,尤其是追读的,一定都是文化人,拜谢!
一是不能辜负大家,二是好不容易写这么长,不会太监。
就是收尾期剧情有点难编。
还想写一个《朱元璋微服私访记》的番外,看看能不能学下康熙微服 纪晓岚的单元剧风格……
回归当下——
近期目标是拥有存稿,恢复晚八点的更新。
大家晚安,注意防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