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

“听说鞑子可汗让人给剁了,为兄在北平,先遥敬你一杯!”

“父皇这计策,实在是高!杀人不用刀,高老庄的高啊!”

“某人的脑子到底怎么长的?不费一兵一卒,就把北元给整垮了,咱佩服得五体投地!”

写到这里,他笔锋一转,字里行间的怨气几乎要透出纸背。

“但是呵!”

“咱手下上万护卫,刀磨快了,马喂肥了,天天就等着上阵杀敌呢!”

“结果呢?不等我点兵,人没了!”

“没了!”

“你说说,我这杆枪,它冤不冤?”

“我这身力气,闲得骨头都快生锈了!”

最后,他几乎是咬着牙写下。

“下次再有这种好事,提前跟咱打个招呼。”

“好歹留几个喘气的,给咱练练手!”

“兄在北平,老大不开心了,你说怎么办吧!”

写完,朱棣将信纸拎起来,重重吹干墨迹,得意地放声大笑。

“好!就这么写!”

“寄出去!”

“让那小子自己好好品品,本王恨不能亲自去揍他一顿!”

……

蓝玉入狱的阴云,加上叶升那帮蠢货的自投罗网,让整个应天府的勋贵武将圈子都像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武英殿内,气氛压抑。

朱元璋坐在御案后,脸色黑沉地批着奏章。

伺候的内侍们个个屏息凝神,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觉得刺耳。

就在这死寂之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殿内的沉闷。

“报——!”

一名小内侍快步进来,弓着身子,双手颤抖,高高举起一个火漆封口的铜管。

“八百里加急的边境军报!”

朱元璋眉头猛地一跳。

又是北边?

他伸手,内侍连忙上前,将军情奉上。

封印是傅友德的帅印,没错。

“咔嚓”一声,朱元璋捏碎火漆,从里面抽出一卷薄绢。

只看了一眼,朱元璋脸上的所有表情,瞬间凝固。

那双总像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此刻瞪得浑圆。

嘴巴也微微张开,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内侍们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口,魂都快飞了。

完了,完了!

绝对是北边出大事了!

鞑子打到关下了?

还是宣府丢了?总不能是北平吧?

这节骨眼上……

“噗……”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安静里,朱元璋喉咙里忽然发出奇怪的音节。

下一刻。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声,轰然在武英殿内炸开。

朱元璋猛地一拍御案,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他死死攥着手里的军报,脸上的褶子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老菊花。

“好!”

“好哇!”

“真是天助咱大明!天助大明啊!”

他背着手在殿内来回踱步,笑声畅快淋漓,怎么都停不下来,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的阴沉。

底下跪着的内侍们全看傻了。

这是……

打赢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天大喜事,能让陛下高兴成这个样子?

朱元璋足足笑了半盏茶的功夫,笑声才渐渐平息。

但那股发自内心的喜悦,怎么也藏不住。

他重新坐下,把那份军报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脱古思帖木儿,死了。

不是战死,而是被他自己的部下,一个叫也速迭儿的给宰了。

曾经纵横草原的北元大军,就这么自己散了,自己乱了,自己亡了。

这意味着,大明北疆,在未来数年,甚至十年内,都将再无大战之忧!

这馅饼,简直是从天上,直接砸到了嘴里!

朱元璋舒坦地捋着胡须,可笑着笑着,他的眼神却慢慢变了。

那股狂喜褪去,理智回归了。

天助大明?

不。

这哪里是天助。

这分明是人谋!

是那个小子……

是驸马!

用那种咱想都想不到的法子,从内部,硬生生把一个庞然大物给活活掏空了!

朱元璋的眼神里,情绪翻涌。

有激赏,有欣慰,有身为老丈人的骄傲。

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探究。

这个女婿,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咱不知道的?

他那脑子里,究竟还装着些什么鬼东西?

“来人!”

朱元璋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召太子,广智侯,即刻觐见!”

片刻后。

武英殿的侧门悄然开启,太子朱标和陆知白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殿内已经清空,只剩下他们三人。

两人还在行礼。

“来了。”

朱元璋便迫不及待指了指御案上的那份军报。

“看看吧。”

朱标上前,拿起军报。

他的表情从疑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呼吸随之变得急促。

最后。

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陆知白,眼神里是纯粹的震撼。

陆知白则平静得多。

他走上前,从太子手中接过军报,一目十行地扫过,然后将绢帛轻轻放回了原处。

整个过程,就像是看了一份再寻常不过的公文。

只是眉梢微微挑了挑。

朱元璋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他看着陆知白,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惊喜。

“驸马,你这一手,咱大明没怎么费功夫,就让那北元分崩离析,可汗授首!”

他一拍桌子:

“这他娘的,比咱派十万大军杀过去还管用!”

“咱领兵打了一辈子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道理,咱懂!”

“可你这法子……”朱元璋摇了摇头,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最后他放弃了,感慨道:“这就是兵法上说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

这是来自大明开国皇帝,教员认证古代第二军事家,的最高赞誉!

朱标也由衷地附和:“小白,此番,你当居首功……不可估量。”

陆知白连忙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父皇谬赞,太子殿下谬赞。”

“儿臣不敢居功。”

他抬起头,脸上没有半分得意,反而带着一种反思。

“这事能成,全靠父皇天威震慑四海,也靠太子殿下坐镇中枢,稳住了朝局,儿臣才敢在下面瞎折腾……”

“说到底,此计侥幸,倒是运气成分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