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之内,那场“激烈”的争吵,在瓦剌使者,悄然退下后,便戛然而止。

北平王赵德芳,看着陈平安,那张,瞬间,由怒转静的脸。

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他,第一次,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的,可怕。

他的心机,他的演技,都已,炉火纯青。

连他这个,在官场和战场,摸爬滚打了数十年的老狐狸,都差点,被他,骗了过去。

“他,信了。”

陈平安,坐回主位,端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热气。

“王爷,演得不错。”

北平王,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知道,自己,早已是,砧板上的鱼肉。

只能,任由,陈平安,摆布。

“那,下一步,该如何?”他,声音沙哑地问道。

“下一步。”陈平安,放下茶杯,“自然是,再给他,加一把火。”

“让他,对我们,‘外强中干’的假象,更加,深信不疑。”

……

第二日,清晨。

云州大营的演武场上,旌旗招展,鼓声震天。

陈平安,以“为了弥合与北平王的裂痕,并向瓦剌使者,展示我大夏军威”为名。

决定,在今日,举行一场,规模盛大的,实战军演。

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瓦剌使者的耳中。

使者,心中冷笑。

展示军威?

只怕,是,色厉内荏的,最后挣扎吧。

他,欣然,接受了邀请。

他要,亲眼,看一看。

这个,内斗不休的朝廷,其军队,究竟,已经,虚弱到了,何种地步。

观礼台,设在演武场的北侧。

陈平安,与北平王,并肩而坐。

两人,依旧,是一副,貌合神离的模样,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瓦剌使者,则被安排在,一个,视野绝佳的位置。

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中的判断,也愈发,笃定。

“咚咚咚。”

三通鼓罢。

军演,正式开始。

首先,入场的,是,步兵方阵。

数千名士卒,排着,整齐的队列,迈着,统一的步伐,从演武场的一端,缓缓走来。

他们的盔甲,看起来,很陈旧。

手中的长枪,也有些,锈迹斑斑。

他们的步伐,走得,有些,散乱。

口中的号子,也喊得,有气无力。

瓦剌使者,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了一抹,轻蔑的弧度。

这,便是,大夏的京营精锐?

看起来,与一群,乌合之众,并无区别。

紧接着,是骑兵的表演。

数百名骑兵,在场中,进行着,一些,简单的,冲刺和劈砍动作。

他们的马,看起来,很瘦弱。

他们的刀,看起来,很迟钝。

整个表演,就像是一场,拙劣的,杂耍。

瓦剌使者,看得,直摇头。

他,甚至,有些同情,这些南朝的士兵了。

他,已经可以想象,当他瓦剌的铁骑,踏过雁门关时。

这些,所谓的军队,将会,如何,一触即溃。

演练,进行了,一个时辰。

整个过程,乏善可陈。

甚至,还出了几次,士兵摔倒,阵型混乱的,低级失误。

观礼台上的大夏官员们,都有些,面露尴尬。

只有,陈平安,和,知晓内情的少数几人,神色,依旧平静。

就在,瓦剌使者,看得,昏昏欲睡,准备,提前离场之时。

演武场的尽头,突然,传来了一阵,沉闷的,轰鸣声。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

只见,数十门,用黑布包裹着,造型古怪的,巨大铁管,被,缓缓地,推了出来。

那些铁管,通体黝黑,炮口,大得,能塞进一个人的脑袋。

它们,被,士卒们,调整着角度,遥遥地,指向了,数里之外的,一座,小山坡。

瓦剌使者,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那,是什么?”他,好奇地,问向,身旁的鸿胪寺官员。

那官员,也摇了摇头。

“下官,也不知。或许,是,陈大人,从京城,带来的,新玩意儿吧。”

就在此时。

陈平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了,观礼台的最前方。

他,没有说话。

只是,对着,远处的炮阵,轻轻地,挥了挥手。

炮阵的指挥官,看到了信号。

他,拔出腰间的令旗,猛地,向下一挥。

“点火。”

“开炮。”

数十名炮手,同时,将手中的火把,凑向了,那黑黝黝的炮口引信。

“轰。”

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一连串,更为猛烈,更为密集的,轰鸣。

“轰轰轰轰轰。”

整个大地,都仿佛,在剧烈地,颤抖。

那声音,远比,最响亮的春雷,还要,震耳欲聋。

观礼台上的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面无人色。

瓦剌使者,更是,直接,从座位上,摔了下来。

他,还未,反应过来。

便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只见,数十个,带着火光的,黑色铁球,呼啸着,划破长空。

如同,天外降下的,陨石。

狠狠地,砸向了,数里之外的,那座小山坡。

“轰隆隆隆隆。”

爆炸。

惊天动地的,爆炸。

一团团,巨大的,橘红色的火焰,在山坡上,冲天而起。

泥土,碎石,草木,被,强大的冲击波,掀到了,数十丈高的空中。

随即,又如同,暴雨一般,落下。

整个山坡,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兽,狠狠地,犁了一遍。

原本,郁郁葱葱的山坡。

瞬间,变成了一片,焦黑的,不毛之地。

烟尘,散去。

山坡上,出现了一个个,巨大的,深坑。

而那座,原本,矗立在山顶的,作为靶子的,坚固石塔。

早已,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地,零碎的,断壁残垣。

……

整个演武场,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这,如同神罚般的,景象,给,彻底镇住了。

他们,张着嘴,瞪着眼,大脑,一片空白。

他们,无法理解,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战争的,所有认知。

瓦剌使者,瘫坐在地上,浑身,筛糠般地,颤抖着。

他的脸上,早已,没有了,一丝血色。

他的眼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最纯粹的,恐惧。

他,想到了,自己的部落。

想到了,那些,自诩,天下无敌的,瓦剌铁骑。

他,无法想象。

当,他引以为傲的骑兵,在冲锋的路上,遭遇到,这种,从天而降的,死亡之雨时。

会是,一番,何等,凄惨的,景象。

那,将不会是,战争。

那,只会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他,终于,明白了。

之前,那些,看起来,拙劣无比的,步兵和骑兵的演练。

都只是,铺垫。

都只是,为了,此刻,这最后的,致命一击,而准备的,烟雾弹。

陈平安,这个,看似文弱的少年。

从一开始,就没准备,跟他们,玩什么,阴谋诡计。

他,是在,用一种,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

向他们,展示,一种,他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抗衡的,绝对力量。

……

陈平安,缓缓地,走下观礼台。

他,来到了,那名,早已,吓傻了的,瓦剌使者的面前。

他,蹲下身,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使者大人,受惊了。”

他,拍了拍使者的肩膀。

“这,是我大夏,新研制出的一种,用来,逢年过节,听个响的,大爆竹。”

“威力,似乎,是大了点。”

“让您,见笑了。”

他,扶起使者,声音,依旧温和。

“今日的军演,便到此结束了。”

“有劳使者,回去,转告也先大汗。”

“就说,我大夏,依旧,希望,与贵部,和平共处。”

“那份盟约,依旧,作数。”

“但,若是,有人,非要,将我大夏的,善意,当成,软弱。”

“那,本官,不介意,将这些,‘大爆竹’,送到,他的王庭之上。”

“让他,也,听个响。”

说完,他,便不再看那使者。

转身,向着,帅帐的方向,走去。

留下了,一个,让所有瓦剌人,都将,永世铭记的,青衫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