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给出的十日之期,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了北平王赵德芳的心头。

他,将自己,关在王府的书房之内,终日,唉声叹气。

他,看着窗外,那座,早已不属于他的军营。

听着,那每日,操练时,传来的,整齐划一的,呐喊声。

他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陈平安,那三把火,烧得,太快,也太狠了。

几乎,是一夜之间,便将他,在军中,所有的根基,都焚烧殆尽。

如今的云州大营,只知有钦差陈平安,而不知有,北平王赵德芳。

“王爷。”

心腹谋士,走了进来,脸上,满是忧色。

“那陈平安,今日,又提拔了三名百户长,为校尉。”

“军中的中层将领,几乎,都已换成了,他的人。”

北平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本王,知道。”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谋士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难道,真的,要将,那些账册,都交出去吗。”

“那些,可都是,王爷您,数十年的心血啊。”

北平王,没有说话。

他,当然不甘心。

可是,不交,又能如何。

陈平安,手握虎符,军权在握。

他,若是不从,对方,随时可以,以“抗旨不遵”的罪名,将他,拿下。

到那时,他,连最后一点,藩王的体面,都将,荡然无存。

“王爷。”

谋士,突然,压低了声音。

“雍王殿下的,那条路,我们,真的,不走了吗。”

北一王,猛地,睁开眼睛。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雍王。

那,是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可是,那条路,是谋逆之路。

是,一旦踏上,便再也,无法回头的,绝路。

“陈平安,他,太强了。”北平王,声音沙哑地说道,“我们,斗不过他。”

“正面,自然,斗不过。”谋士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但,我们可以,借刀杀人。”

“王爷,您,难道忘了。陈平安,最大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我们。”

“而是,北境之外,那些,对大夏,虎视眈眈的,瓦剌人。”

北平王,心中一动。

“你的意思是……”

“王爷。”谋士凑到他耳边,“陈平安,虽然,掌控了军营。但,他对,北境的防务,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哪里的关隘,最易被攻破。”

“他,也不知道,哪条小路,可以,绕开大军的侦查。”

“但,这些,王爷您,都知道。”

“我们,只需要,将这些,‘不经意’间,泄露给,瓦剌的探子。”

“再,告诉也先大汗。如今,陈平安,正在军中,大搞清洗,军心不稳,防务空虚。正是,他,一雪前耻的,最佳时机。”

“只要,瓦剌的大军,一南下。陈平安,这个,所谓的军事天才,便会,立刻,手忙脚乱。”

“届时,他,必然,要来,求助于,熟悉北境军务的,王爷您。”

“到那时,主动权,便又,回到了,我们的手中。”

北平王,听着谋士的毒计。

他那颗,早已,沉寂下去的心,又一次,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一场豪赌。

赌的,是整个北境的安危,赌的,是,自己的项上人头。

但,他,别无选择。

与其,坐以待毙,被陈平安,温水煮青蛙般,慢慢耗死。

不如,放手一搏。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就,这么办。”

他,并不知道。

他,自以为的,绝地反击。

其实,早已,落入了,别人,为他,精心设下的,另一个,圈套之中。

……

几日后。

一份,关于,云州城防的,“真实”情报,通过,雍王和北平王,共有的秘密渠道,被送到了,瓦剌的王庭。

情报中,详细地,描述了,陈平安,如何在军中,大搞清洗,造成,将领离心,士卒不安。

更,附上了一份,由北平王“心腹”绘制的,边境防线的,“巨大漏洞图”。

瓦剌大汗也先,在看到这份情报后,欣喜若狂。

他,彻底打消了,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

他相信,这,是长生天,赐予他的,复仇良机。

但他,依旧,保持了,一丝,枭雄应有的,谨慎。

他,决定,在发动总攻之前,再进行,最后一次,试探。

他,以“商议上次国宴后续事宜,并,为钦差大人赔罪”为名。

再次,派出了一名使者,前往云州大营。

他要,亲眼,看一看。

如今的云州大营,是否,真的,如情报中所说,那般,军心涣散,不堪一击。

……

云州大营。

帅帐之内。

陈平安,拿着手中,那份,由东厂和天机阁情报网,同时传来的,加密密报。

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密报上,清晰地,写着。

雍王,与,北平王,的所有阴谋。

以及,瓦剌使者,即将再次到来的消息。

“鱼儿,终于,要咬,最后的钩了。”

他,对一旁的林景瑞,说道。

林景瑞,看着陈平安,那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心中,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兄,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演戏。”

陈平安,吐出了两个字。

“演一场,让也先,深信不疑的,大戏。”

……

三日后。

瓦剌的使者,抵达了云州大营。

这一次,前来迎接的,是,北平王赵德芳。

他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愁与无奈。

他,将使者,请入了帅帐。

但,帅帐的主位上,坐着的,却不是他。

而是,陈平安。

瓦剌使者,一看到陈平安,便立刻,跪倒在地,行了一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小人,参见天朝上使。”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

“上次国宴,是我家大汗,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上使。特命小人,前来,赔罪。”

他说着,呈上了一份,极为丰厚的,礼物清单。

陈平安,看都未看。

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

“不知者,不罪。”

“只是,本官,有一事不明。”

他,看着瓦剌使者。

“本官,听闻。近日,贵部的游骑兵,似乎,不太安分。”

“竟,血洗了,我大夏庇护下的,黑山部。”

“不知,此事,大汗,作何解释。”

瓦剌使者,心中一凛。

连忙,解释道:“上使,误会了,这绝对是误会。”

“那,只是一群,不服管教的,部落牧民,私自行动。与我们王庭,绝无关系。”

“我家大汗,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已将,那几个部落的首领,全部,处死。以,给天朝一个交代。”

他,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是吗。”

陈平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的目光,转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北平王。

“王爷,既然,此事,是误会。”

“那,你,为何,还要,上奏朝廷,说,瓦剌人,意图不轨,边境,军情紧急呢。”

北平王,闻言,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陈平安,会当着瓦剌使者的面,将此事,挑明。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本王,也是,一时情急,判断失误。”

“判断失误?”陈平安,冷笑一声,“王爷,你,可知,你这一个‘判断失-误’,让朝廷,上下,何等的紧张。让陛下,何等的,忧心。”

他,站起身,走到北平王面前。

“我看,你,不是判断失误。”

“你,是,老糊涂了。”

“你。”北平王,被他,当众羞辱,气得,拍案而起。

“陈平安,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陈平安,迎着他的目光。

“我,奉旨,前来,整顿边防。你,却,处处掣肘,阳奉阴违。”

“我,让你,清丈田亩。你,却,拖延至今,毫无进展。”

“我,看在,你是宗室王爷的份上,一再忍让。你,却,得寸进尺。”

“赵德芳。”

陈平安,直呼其名。

“你,是不是以为,这北境,还是你,一手遮天的,独立王国。”

“你,是不是以为,本官,真的,不敢动你。”

两人的争吵,越来越激烈。

最后,竟发展到,相互拍桌子,怒目而视的地步。

整个帅帐之内,充满了,火药味。

而那位,瓦剌使者,则跪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的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他,看得分明。

这个,大夏的朝廷,内部,果然,是,矛盾重重。

这个,手握重权的钦差,与,镇守边疆的藩王,早已,是,水火不容。

情报,是真的。

大夏,如今,确实,是外强中干。

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悄悄地,退出了,帅帐。

将,这场,“精彩”的大戏,留给了,那两个,还在“争吵”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