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七年,秋。
邺城的天空,高远而澄澈,但袁昊的心,却早已越过太行山,落在了那条奔腾不息的黄河之上。
曹操,这个他一生之敌,虽然在北方形势上暂时处于守势,但其麾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更兼其本人雄猜之主,绝不会坐以待毙。袁昊的情报网络不止一次传来警讯:曹操正在其控制的黄河沿线,秘密征调船匠,打造战船。
“他想做什么?难道想效仿赤壁,用一场水战来逆转乾坤?”袁昊在议事厅中踱步,手指轻轻敲击着腰间的佩剑。
厅下,文武分列。左侧为首的荀彧出列道:“主公,曹孟德深知我军铁骑冠绝天下,陆战之上,他已无胜算。黄河天险,若被其建成水师,顺流而下,直扑我腹地,则我军骑兵优势将荡然无存。此乃釜底抽薪之计,不得不防!”
袁昊点了点头,目光扫向武将之列的关羽。
“云长。”
“末将在!”关羽丹凤眼微眯,声如洪钟。他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铁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一股不动如山的气势。
“命你为我大燕第一任水师都督,总领黄河防务。我给你三个月时间,在黎阳大营,给我练出一支能战的水师!”袁昊的命令斩钉截铁。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关羽何许人也?马弓步战,天下无双,乃是陆地上的战神。让他去统领水师,这……这简直是让猛虎下海,雄鹰入水!
“主公,此事……”连一向沉稳的沮授都忍不住想要劝谏。
关羽却傲然一昂首,抚着美髯,朗声道:“主公信我,羽,万死不辞!区区水战,何足道哉!”
他心中自有傲气。想他关云长,温酒斩华雄,过五关斩六将,难道还会被这区区河水难住?
袁昊要的就是他这股傲气。他深知,新建水师,必须有一个威望足以镇住场面的人来统领,而非一个单纯懂水战的将领。关羽,无疑是最佳人选。
散会后,袁昊回到后宫。
皇后张星彩早已等候多时,她一身劲装,英姿飒爽,见袁昊进来,立刻迎上,递上一卷竹简:“夫君,这是我从荆州带回来的。刘表虽暗弱,但荆州水师冠绝天下,我以重金聘请了十数名经验最丰富的造船大师,这是他们改良过的‘蒙冲’与‘斗舰’图纸。”
袁昊大喜过望,展开图纸,只见上面绘制的战船线条流畅,结构精巧,特别是对船体两侧的防护和撞角的设计,远超北方现有水平。
“星彩,你又为我立下大功了!”袁昊揽住爱妻的肩膀,心中满是温情。张星彩不仅是他的皇后,更是他最得力的臂助。
正在此时,马云禄一身红衣,如同一团烈火般走了进来,她手中同样拿着一卷羊皮地图。
“夫君,只靠工匠和图纸可不够。水战,终究是人的战争。”马云禄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西凉女子特有的爽朗,“我已派人查明,江淮一带,有数万渔民因战乱流离失所。他们自幼在风浪中搏杀,水性之精熟,远非寻常士卒可比。若能将他们招募而来,必能事半功倍!这是他们主要的聚集地分布图。”
袁昊看着眼前两位风华绝代的妻子,心中豪情万丈。一张图纸,代表着最顶尖的技术;一张地图,代表着最优秀的人才。有此二女,何愁霸业不成?
“好!此事就交由云禄你去办!星彩,你负责督造新式战船。我倒要看看,是我袁昊的楼船坚固,还是他曹操的脑袋更硬!”
一时间,整个河北都动了起来。
关羽在黎阳日夜操练,将陆战的严明军纪带入水师。张星彩坐镇船坞,看着一艘艘新式战船下水。马云禄则亲赴江淮,以诚意和优渥的条件,将数万渔民招至麾下。
三个月后,黄河之上,黎阳水域。
数百艘战船列成阵势,旌旗蔽日,气势磅礴。中央一艘巨舰,高达五层,宛如水上城堡,正是此番新造的旗舰——“镇河号”楼船。
袁昊亲临检阅,他身披金甲,立于“镇河号”的最高层,俯瞰着自己一手建立的强大水师,意气风发。
“擂鼓!开船!”
随着他一声令下,战鼓齐鸣,号角声穿云裂石。数百艘战船乘风破浪,开始演练各种阵型。时而如利剑突刺,时而如圆盾防守,时而又化作两翼,包抄合围。
关羽立于船头,长髯飘飘,手持令旗,指挥若定,俨然已是一位合格的水师都督。
“哈哈哈,好!好啊!”袁昊放声大笑,只觉得胸中块垒尽去。
然而,他笑声未落,脚下的楼船却猛地一晃。黄河秋季的风浪,远比他想象中要大。楼船虽稳,但高耸的船身在风中摇曳的幅度也格外剧烈。
一股突如其来的眩晕感直冲袁昊的脑门。他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刚才喝下的几口壮行酒,此刻仿佛变成了穿肠毒药。
“主……主公?”身旁的亲卫发现了他的异样,只见袁昊面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扶着栏杆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我……我无事……”袁昊强撑着说了一句,但话音刚落,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这一下,整个指挥台都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们那位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的主公身上。
袁昊只觉得颜面尽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戎马半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今日竟然在一艘船上,当着三军将士的面……晕船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舰队。
起初,将士们都惊愕不已,随即,不知是谁先憋不住笑出了声,然后便是此起彼伏的窃笑声。这笑声中没有恶意,反而带着一种亲切。
原来,他们那位高高在上,如同神明一般的主公,也有如此“接地气”的一面。
关羽闻讯,急忙赶来,看到袁昊狼狈的模样,那张素来严肃的红脸也忍不住抽动了几下,想笑又不敢笑。
袁昊缓过劲来,看着众将士想笑又强行憋住的古怪表情,先是一窘,随即却洒然一笑,用袖子擦了擦嘴,朗声道:“都笑什么!本王自幼在北方长大,不习水性,今日方知这浪里行船的辛苦!你们这些能在船上如履平地的,个个都是好汉!”
他顿了顿,声音提得更高:“今日我晕船,是笑话!但若将来,我大燕水师,不能将曹贼挡在黄河以南,那才是天大的笑话!你们,能让本王,让天下人,看这个笑话吗?”
“不能!不能!不能!”
数万水师将士齐声怒吼,声震四野。他们看着这位坦然自嘲、却又瞬间将士气鼓舞起来的主公,心中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袁昊的这次晕船,非但没有折损他的威望,反而成了军中的一桩美谈。将士们私下里都说:“主公连晕船都晕得如此豪迈,我等还有什么理由不拼死效力?”
夕阳下,袁昊站在船头,迎着河风,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无比坚定。他知道,一支强大的水师,已经在这场善意的笑声中,真正凝聚了军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