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角区。
大D脸上横肉抖动,双目赤红如血。
他根本懒得去找车门把手,手中的合金棒球棍裹挟着破风声,狠狠砸在停靠在路边一辆印有对手场子标志的面包车驾驶位窗户上!
哐啷——!!!!
钢化玻璃瞬间如同蛛网般炸裂,碎渣伴随着巨响向车内溅射。
他用棒球棍作为支点,蛮横地将扭曲变形的车窗框彻底挑开,露出一片狼藉的车厢内部。
这粗暴到极点的一砸,仿佛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跟老子杀过去!!”大D的咆哮声震耳欲聋!
油尖旺区,林怀乐。
这位以阴狠多智闻名的“乐少”,眼神却冰冷得像刀锋。
他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紧了紧握在手中的那把特制开山大砍刀的缠手布。
他脚步沉稳,在冲过街口设置的、被对手竖起的简陋路障时,手腕一抖,沉重的砍刀如同毒蝎甩尾,精准而迅猛地向上斜撩。
“嚓——!”
半人高的路障木排被刀锋轻松挑飞,在空中翻滚着砸落在一旁,发出沉闷的声响。
新界、荃湾、湾仔、观塘……
所有堂口的话事人无论以何种姿态,都带着决然,汇入了身后如开闸洪流般汹涌而出的矮骡子大军之中。
和联胜九区近十年积累的精锐骨干、新入门的矮骡子、临时被动员的打手……组成了一支庞大到骇人的黑色洪流!
粗估人数近十万!
“吼——!!!”
“干死新记!!”
“扫平新记香炉!!!”
两大扎根百年的庞然大物,新记与和联胜,各自倾尽了所有的底牌和潜力。
这不是地盘争夺,不是意气之争。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灭门之战。
滔天血海,已无可避免地降临,将这片被誉为东方之珠的土地,彻底淹没。
风暴漩涡最核心的尖沙咀,和联胜猛虎堂的据点,气氛却与外面的混乱喧嚣截然不同。
这里没有声嘶力竭的喧嚣,只有一种沉重、冰冷到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
巨大的仓库被临时清空,只有稀疏几盏白炽灯悬挂在高高的棚顶,投下惨淡而冰冷的光线,勾勒出下方一片令人心悸的黑色铁流。
猛虎堂堂主李俊,一袭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身影笔直如长枪,独自伫立在由数十个集装箱临时垒砌而成的高台上。
风衣下摆微微摆动,仿佛流淌的阴影。
他双手随意地插在风衣口袋中,微抬的下颌,眼神冰冷地扫视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
那目光仿佛能穿透黑暗,落在每一个人的灵魂上,带着审视,也带着掌控一切的漠然。
在他脚下的仓库空地上,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地肃立着一千七百余名马仔。
所有人都身披统一制式的厚重黑色帆布斗篷,兜帽拉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形状刚毅、抿紧嘴唇的下巴和冰冷的目光。
黑色的斗篷在惨淡光线下几乎融为一体,使得这片人海如同一个巨大的的钢铁蚁群,无声地散发着令人心胆俱寒的煞气!
在这片黑色蚁群前方,如同出鞘利刃般排开的,是猛虎堂最核心的尖锋。
四天王:甫光、泷谷源治、天养生、骆天虹。
四人神态各异,或冷酷如冰,或邪魅如狐,或沉默如山,或嗜血如狼,但无一例外,眼中都闪烁着择人而噬的光芒。
在四天王身后略靠两侧的位置,则是“八千将”。
这是猛虎堂新近擢升的、战力最强的八名头目,是经历了血火淬炼的骨干,每个人的手上都沾着不止一条人命。
他们是撕裂防线的獠牙。
眼前的威势,是猛虎堂自月前那场惊动整个港岛的战役后所聚拢的恐怖声望。
此役之后,猛虎堂如同烈火烹油,吸引了大量渴望上位的亡命徒和新血投奔,短短时间人数激增近两千。
实力膨胀到了令内部其他堂口都为之侧目的地步、
然而,对于李俊而言,这还远远不够、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仓库的顶棚,投向了外面更广阔也更深邃的黑夜。
嘴角噙着一丝冰冷、残酷的笑意,如同毒蛇吐信:
“邓伯…….D……林怀乐..”他无声地念着这几个名字,“九大区?想看我猛虎堂和新记血拼,坐收渔翁之利?分钱分地盘?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他的眼中寒光一闪,语气低沉却如同浸透冰渣。
“想分钱,就得拿命出来拼!这一战,谁也别想站在岸上看热闹!全都得给我下到水里来!”
一个念头清晰无比地盘踞在他脑海。
逼反,或者揪出那藏在和联胜高层里,可能一直在针对他、传递风声的内鬼、
“一旦让我抓到……”李俊的指节在风衣口袋中捏得发白,“按最高家法处置,凌迟!一千八百刀!少一刀都不行!”
时间逼近午夜子时。
惨淡的白炽灯光下,一千七百余双眼睛死死盯着高台上那道黑色的身影。
仓库内死寂无声,落针可闻,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布料细微摩擦的悉索声。
空气凝重得如同水银。
李俊动了。
他缓缓向前迈出一小步,仅仅一步,便成为了整个天地的核心。
他并未摘下帽兜,阴影覆盖了他上半张脸,只留下冰冷而坚毅的下颌线条。
但那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寒冰射线,穿透斗篷的阴影,清晰地投射出来,扫过下方每一位披着斗篷的马仔。
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气场瞬间弥漫开来,压过了所有的呼吸。
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士兵。
所有人都知道,猛虎堂真正的灵魂,要开口了。
李俊的声音响起。
“猛虎堂的兄弟。”开口是平淡的称呼。
“看看外面!”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冷的刀锋撕裂沉默,“听!那些是新记的疯狗!在咬我们和联胜的门!在抢我们的地盘!在砍杀我们的手足!”
他猛地张开双臂,如同要拥抱整个地狱。
“他们以为杀了斧头俊,我们就会怕?!他们以为弄死一个苏龙,就能踩在我们猛虎堂头上拉屎撒尿?!”
一股无形的力量悄然改变。
李俊耗费整整两千点声望值兑换来的那临时性“演讲大师”技能。
这技能不单是提升音量感染力,更如同无形的精神暗示和情绪放大器,精准地拨动每个人心底最深处的那根弦。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的动作,都被强化到极致,直抵灵魂深处,挑动起最原始的情绪!
“他们错了!”李俊斩钉截铁,声音如同淬过火的钢铁,“大错特错!”
他猛地俯身,声音陡然转为低沉、却更具蛊惑魔力的嘶吼:
“苏龙的头,被人像捏豆腐一样扭断!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他们所谓的双花红棍,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外面那些新记的杂碎,不过是群惊弓之鸟!一群靠着啃食旧主尸骸苟活的鬣狗!”
他的声音再次拔高。
“猛虎堂的兄弟们!”
“就在今夜!用你们手中的刀!砍断那些疯狗的脖子!踏平他们的香炉!把他们的头,堆在尖沙咀的街头!”
“砍倒一个新记仔!明天,他口袋里的钱就是你们的!!”
“杀光一个堂口!明天,那个堂口的地盘,就由你们来管!!做新堂主!!!”
“轰-—!!!”
如同被投入汽油库的火星!
“吼——!!!!”
仓库内压抑到极致的千余道煞气,被瞬间点燃,汇聚成一股撕裂天穹的狂暴声浪。
每一个细胞都在咆哮。
“为了社团!!”
“砍死新记!!”
“当堂主!!!”
群情激愤,如同沸腾的熔岩。
最前排,以飞机、东莞仔为首,这群曾桀骜不驯、一心只想上位的狠角色,此刻浑身剧烈地颤抖着。
那是血管里如同火山岩浆般沸腾奔涌的力量,是即将攫取权力、金钱和地位的极致渴望在燃烧、
他们感觉全身的力量从未如此充盈过。
“唰——!!!”
几乎是出于本能!
近千柄长短不一、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砍刀同时被高高举起。
“吼啊——!!!”
更为整齐的嘶吼声浪,化作实质般的声波,随着高举的刀锋狠狠劈向虚空。
癫狂!血腥!贪婪!毁灭!
这幅地狱般的狂信徒画卷,被仓库高处角落一个极其隐秘的、如同苍蝇复眼般的广角针孔摄像头,清晰地捕捉下来。
信号,通过加密信道,悄无声息地传送出去。
尖沙咀另一侧,远离喧嚣却视野极~佳的半山别墅区。
洪兴社现任坐馆蒋天生,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端着一杯晶莹剔透的白兰地,目光却并未投向窗外的璀璨海景。
在他面前,一个巨大的电子屏幕正无声播放着猛虎堂内那狂热沸腾的震撼-景象。
画面中李俊那如同地狱使徒煽动战争的形象,那千众齐声嘶吼的恐怖声浪,那寒光闪闪如林的刀锋,都清晰地落入蒋天生眼中。
他身后,站着他的心腹白纸扇陈耀。
“啪嗒。”蒋天生轻轻将酒杯放在旁边的控制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看到了吗,阿耀。”他的声音沉稳,听不出多少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