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眼神却幽深得如同古井寒潭,深处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和冷酷的审视,“一头养熟了的猛虎,正准备撕咬另一头受伤的雄狮……却不知,丛林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两败俱伤后的尸体。”
他目光扫过屏幕角落,李俊冰冷的目光如同冰锥,随即又转移到仓库内大D那张被疯狂激得扭曲的脸和林怀乐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冷。
“和联胜……邓伯老糊涂了,镇不住场了。”蒋天生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李俊锋芒毕露,桀骜难驯,野心路人皆知。大D空有猛力却无脑子。林怀乐看似隐忍,心机最深……三股势力,水火难容。邓伯想用新记这把刀磨掉猛虎的爪牙?呵……只怕是玩火**。”
他转过身,走向房间中央一个巨大而精致的港岛城市地图沙盘。
沙盘上,此刻已经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各色的小旗和标记,代表着不同社团的势力和动向。
但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在两大社团激烈冲突区域外围,那如同狼群环伺般密密麻麻排列的、代表其他社团势力的黑色标识!
陈耀立刻会意,快步跟上,站在蒋天生身侧一步的距离。
“蒋生,东星的乌鸦已经带着他的人悄悄靠过来了,就在荃湾外的渔村码头,人数超过两千。号码帮的坐馆‘崩牙驹’刚刚和他手下几个扛把子在油麻地的酒馆密会,马仔都在集结。
还有忠义社、和安乐、和胜堂……起码十五路字头的大佬,人马都在动!就在等双方斗到你死我活,捡最大的便宜!”
陈耀指着沙盘边缘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一个闪烁着淡红色光芒的数字显示面板。
“外围赌盘也已经开盘了。和联胜的胜率被压制得非常低……最新赔率,一赔八!庄家那边都认为新记这次抱着死仇出动十万众,和联胜五万人马还要内部分裂……和联胜赢面太小了。”
数字冰冷而残酷,反映着场外的判断。
猛虎堂和整个和联胜,已被视为砧板上的鱼肉!
蒋天生目光阴鸷地扫过整个沙盘,每一个标识在他眼中都是一份即将入口的肥肉:“告诉下面各堂口的红棍,按兵
不动,约束好弟兄们,别露头。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冰冷的酒液滑入喉咙,仿佛在预尝胜利的滋味,“猛虎……雄狮?最后都得变秃鹫的盘中餐!”
午夜的钟声,低沉而悠远地在港岛某座古老的钟楼上敲响。
“铛——铛——铛……”
十二声。
如同来自天边的丧钟!
当最后一记钟声的余韵在夜空中回荡、消散之时—-
尖沙咀,这座汇集了太多繁华与阴暗的街区,彻底化作了修罗屠场!
首先爆发的地点,在连接尖沙咀主街与周边密集唐楼巷弄的弥敦道尽头。
地面在隐隐震动!
并非是大型机械,而是由无数双靴子踏地汇聚成的恐怖声浪。
如同闷雷滚过天际。
轰隆隆——!
黑压压的人潮,如同从地狱裂口中奔涌而出的浊流、
人数!
密密麻麻!放眼望去,拥挤的街道被塞得水泄不通!
粗估算,五千之众!
这些人大部分穿着深色短打,手臂上缠着显眼的白布条,手中挥舞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砍刀、钢管、锁链,甚至还有临时劈下来的铁棍。
他们脸上狰狞着刻骨的仇恨和无以复加的怨毒。
引领着这股复仇洪流最核心锋锐位置的,是几个气势极度凶悍的头目。
为首者,赫然是新记红棍中出了名的“癫佬”陈志鹏。
他赤膊着上身,露出一身狰狞的刺青伤疤,手中提着一把厚背开山刀,刀刃在昏暗的路灯下闪烁着暗哑的血光。
他双眼赤红,如同真的癫狂的野兽,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龙爷!今天我疯魔就杀穿这条街!祭你英灵!!”
苏龙惨死前的那份惨状如同毒蛇日夜噬咬着他的心,此刻他要用敌人的血来平复!
紧随疯魔陈志鹏左右两侧的:
是五虎将中仅存的两位“悍将”——离志强!
他沉默如铁塔,脸上有一道斜贯鼻梁的狰狞刀疤,手持一把沉重的狼牙棒。
以及身材矮壮的程里,曾是十杰之一,他眼神阴毒,动作灵活,手中一长一短两把分水刺如同毒蛇的信子。
紧随其后的,是“斧头俊”兵败身死后被新记收编的残余骨干牙带强和肥仔波。
两人带着一股新投靠急于证明价值的狠厉,带着一群同样面露凶光的旧部。
再后面,新记残存的二十四名红棍几乎全部在此!
每一个都是独当一面的狠角色,此刻却像被苏龙的血魂附体,成为一柄指向猛虎堂心脏的绝望长矛!
复仇的怨毒,早已超越了对死亡的恐惧!
这支人数多达五千、由各方余孽、血仇精锐汇聚而成的复仇军团,踏碎了弥敦道口的寂静!
他们的咆哮声汇聚成一股撕裂灵魂的声浪:“杀-—!!!为龙爷报仇!!”
喊杀声震天动地,如同海啸汹涌!
无数把被刻意擦亮以反射灯光的砍刀、钢管,随着他们的冲锋动作猛烈地挥舞起来,寒光闪闪。
刀锋形成的钢铁洪流汇成了一片令人胆寒的移动森林。
冰冷的刃光竟映亮了半片尖沙咀的夜空!
街道两侧的建筑阴影里、楼宇窗户后、紧闭的卷帘门缝隙后
…….
无数双眼睛惊恐又带着病态好奇地注视着这支如同地狱行军般的队伍。
“新记的人疯了……”有躲在楼上偷看的其他社团小混混低声惊呼。
“这么多人..……这是要彻底平掉猛虎堂啊!”另一些人暗暗咋舌。
“李俊……敢接吗?”
疑问在黑暗中弥漫。
人群冲锋的洪流在距离弥敦道尽头、属于猛虎堂核心堂口街区的路口处,微微放缓。
并非畏惧,而是蓄势。
街道的尽头,那平日里守卫森严、透着一股煞气的猛虎堂核心地带,此刻却显得异常安静。
街灯将惨白的光投在空荡的街口,只有风声呜咽。
沉重的脚步踏在路面上,汇聚成沉闷的鼓点。
疯魔陈志鹏提着滴血的开山刀,脸上的肌肉因为亢奋和仇恨而扭曲,他率先走到路口的正中。
身后,黑压压的人群如同即将决堤的黑色怒涛,瞬间填满了整条宽阔的弥敦道。
几千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穿透浓重的夜色,死死盯住街口对面那沉静的黑暗地带!
空气如同凝固的汽油,只需要一点火星……
陈志鹏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他那嘶哑的、带着癫狂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在寂静的十字路口轰然炸响。
“李俊——!!!滚出来-—!!!受死——!!!”
尖沙咀,某座老牌舞厅“玫瑰皇后”的巨大霓虹招牌已经熄灭,在漆黑的夜幕下只留下模糊的轮廓。
街道冰冷,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和一丝隐隐的硝烟味道。
白炽路灯的冷光如同探照灯的光柱,切割着街道两侧的昏暗。
此刻,这条街道的死寂被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充满毁灭气息的力量洪流生生撕裂。
一方:肃立如渊。
李俊如同亘古不化的黑色冰雕,立于队列最前方。
夜风拂过他合身剪裁的黑色风衣下摆,纹丝不动。
他左右两侧半步之差的位置,是“三轮车”和泷谷源治。
“三轮车”身形精悍,同样一身裁剪利落的黑色西装,衬得他如同出鞘的短匕,眼神锐利中带着一丝近乎漠然的平静,仿佛眼前即将爆发的不是血肉横飞的战场,而只是一场无趣的棋局。
泷谷源治则如同一柄藏于暗鞘的名刀,双手习惯性地插在西装裤兜里,身姿挺拔,那张英俊得过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唯有一双眼睛在昏黄的路灯反射下,闪烁着鹰隼般的冷冽寒光,洞穿前方喧嚣杂乱的黑暗,锁定着目标。
三人组成的三角尖端,仅仅是静立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无形的、令人呼吸困难的恐怖压迫感。
“咚!咚!咚!”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如同远古巨人擂响了战鼓。
道路中央的水泥地面在轻微震颤。
北天王阿海。
这位猛虎堂的力量象征,踏着稳定而沉重到令人心颤的步伐,从李俊三人身后的黑暗中沉稳走出,最终停在李俊左翼位置,完美嵌入那三角形阵型。
阿海并未穿着西装外套,仅着一件绷紧的黑色弹力背心,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臂筋肉虬结,如同青铜铸造的树根盘绕,一条条粗壮的血管在贲张的肌肉表面狰狞隆起,随着他的呼吸微微搏动。
他周身洋溢着一种纯粹、原始的野性力量感,每一步落地都仿佛要让地面呻吟。
那股因力量过载而形成的、无形的气流威压,瞬间填补了整个三角阵型最后一块空白!
四人构成了一支无坚不摧、撕裂黑夜的箭头。
随着箭头的形成,他们身后的黑暗如同退潮般涌开。
人!
望不见尽头的人!
密密麻麻!整条街道被黑色的身影彻底填满!
清一色的年轻精壮汉子,上身是定染的纯黑挺括西装外套,内搭同色系高密纤维T恤,下身是同色系的修身西裤,脚上皆是铮亮的黑色系带尖头皮鞋。
肃杀!整齐!
不同于新记那边的嘈杂,这支黑色军团沉默得令人心悸。
近千人手中倒提着的特制镀铬空心钢管、用报纸裹着长柄的开山砍刀或是沉重的镀镍棒球棍,棍棒顶端低垂着,紧贴裤缝,如同獠牙收于口中,等待主人的号令瞬间咆哮!
“哗!哗!哗——!”
只有统一到极致的脚步声。
街道两侧远处建筑阴影里、楼顶隐蔽处,那些或躲藏、或窥视的其他社团眼线,甚至附近居民楼在窗帘缝隙后偷看的路人,…无不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