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辆闪烁着刺眼红蓝光芒的防爆车轰鸣着冲入狭窄的街巷,将即将碰撞的两股人潮强行隔断。

哗啦啦——!

巨大的水流冲击声随之响起!

数条粗壮的高压水龙从防爆车上激射而出,带着能轻易冲倒一堵矮墙的恐怖水压,劈头盖脸地朝着对峙人群最密集、情绪最激烈的前排喷射过去!

“啊-—!”

“操!”

“水车!是差佬!”

猝不及防的矮骡子们被狂暴的水流冲击得人仰马翻。

前排很多人如同撞上一堵无形的气墙,惨叫哀嚎着向后跌倒,撞翻了身后的同伴。

冰冷的巨大水流砸在身上,带来剧烈的疼痛和失温的恐惧,瞬间冲垮了那脆弱的对峙平衡点。

混乱加剧,不少人本能地向后退避,试图逃离水龙的扫射范围。

虽然避免了更血腥的街头直接砍杀,但水龙的轰击声、人群的咒骂跌倒声、警笛声,反而让现场更加混乱不堪,怨气和暴戾并未真正消除,只是在高压水流下被暂时强行压制、分割。

与街头混乱截然不同的沉重气压,弥漫在O记的总部大楼内。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硝烟和汽油燃烧后的焦糊气味,虽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

那是警司许大卫座驾在车库被汽车炸弹彻底炸毁、(赵的好)连同他本人一同烧成焦炭的恐怖事件遗留的气息。

整个警队高层震动,人心惶惶。

临时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临时接管整个案件的梁有为警司坐在主位,眉头锁成了一个川字,眼睑下方是浓重的黑影,显得疲惫不堪。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头。

压力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第一重:外面街道上,被鼓动起来的新记成员以及外围人员,打着“无辜被暴力执法”、“新记总教头惨死寻求公道”

等旗号,堵塞了O记总部附近的几条要道。

黑压压的人群举着简陋的牌子,虽然不敢冲击警署,但造成的交通瘫痪和社会影响极其恶劣。

负责治安的同事不断报告着紧张态势,要求O记这边尽快处理状。

“梁Sir!

示威人群还在增加!他们要求我们释放所有被抓的新记人员!不然就要一直堵下去!外面媒体都疯了!”

一个高级督察猛地推开门,声音带着焦急。

第二重:桌面上的内部电话几乎被打爆。

高层办公室打来的电话一个接一个,言辞虽含蓄却不容置疑,暗示新记涉及某些敏感的“历史合作”和“灰色利益链条”。

许大卫的意外和苏龙的死亡打碎了某种平衡,要求梁有为“稳妥处理”,“考虑影响”,“确保社团稳定”。

一个级别很高的“鬼佬”直接对梁有为施加压力。

“大卫的事我们都很悲痛,但稳定压倒一切。那些被扣留的新记头目,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链在四十八小时内指控严重罪行,必须尽快释放!堵在外面的乱局,你负不起这个责任!”

第三重:最核心的,拘留区内。

负责监视的高级警员黄志诚快步走进会议室,脸色异常难看,他靠近梁有为低声道。

“梁Sir……许华炎他……收到确切消息了,知道苏龙死了,而且……死状极其恐怖….”

黄志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然后……他就像疯了一样,撞了好几次墙,眼镜都撞碎了……”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他…他的眼睛都渗血了,脸上全是玻璃划出来的血口子,就在刚才….他抓住栏杆嘶吼……开打!打到死为止!给我开打!一个不留!’,声音极其渗人……现在拘留区那边几个兄弟都感觉有点疹得慌……”

梁有为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手指用力揉搓着眉心。。

内忧外患,三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

但更让他心底发寒的,是黄志诚接下来低声汇报的另一个调查发现。

“梁Sir,”黄志诚的声音压得更低。

“爆炸物分析报告初步结论出来了……汽车炸弹使用的不是普通的土制炸药成分,也不是市面上容易搞到的军品。

其配方和起爆结构模式……指向境外某个安保公司惯用的技术,甚至是……现役特种部队会使用的快速干净清除’的军用级别高爆炸药痕迹。

而且,现场除了引爆器碎片,其他所有痕迹,包括可能残留的指纹、毛发、制造特征残留物,全部被后续的燃烧爆高温和化学腐蚀剂彻底清理干净……极其专业的手法……绝非普通社团能拥有的手笔。”

黄志诚说着,自己的脸色也愈发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手法…….这炸药规格……是职业的,而且是顶尖的职业杀手,或者……·是军事承包商才可能玩得转的水准。”

这个可能性让梁有为和黄志诚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头皮窜下脊背。

这根本不是一场简单的社团仇杀!

有人藏在幕后,借助社团冲突的混乱,实施着更阴险、更狠辣的清除。

梁有为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力道之大震得桌上的杯子哐当作响。

他双眼布满血丝,声音嘶哑地吼出两个字:“放人!”

释放的命令如同开启了潘多拉魔盒的钥匙。

新记话事人许华炎第一个被带出拘留区。

他身上还穿着被苏龙之死刺激时撞墙沾上污迹和血迹的白色衬衫,领口凌乱。

往日梳得一丝不苟的白发此刻散乱地贴在额角,镜片碎裂的眼镜只剩下半截镜框,被他死死攥在手中,断腿的镜架刺入掌心,渗出点点殷红。

在踏出警局大门的瞬间,清晨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

他被等候多时的亲信簇拥着,塞进一辆早早停靠的黑色防弹轿车内。

670隔着深色的车窗,他似乎能看到远处街道上黑压压的、属于新记的人头攒动。

车门重重关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车厢内,死一般寂静。

沉默持续了足足十几秒。

许华炎整个人如同紧绷到极致的弓弦,肩膀在微微颤抖。

突然,他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深深凹陷下去的、布满了细碎血痂和青紫的眼窝。

那是在拘留室里因得知苏龙死讯而暴怒撞墙留下的创伤。

一滴浑浊的液体,混合着淡红色的血水,顺着他苍老颤抖的指缝,缓缓渗出。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随即用力地用手背抹过眼睛和下颚,将那点泄露的软弱痕迹狠狠擦去,留下更深的擦痕。

再抬起头时,那张曾以儒雅狠辣着称的脸上,只剩下一种如同火山爆发前极致压抑的平静。

“接电话。”他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不带一丝感情。

心腹立刻将一部卫星电话递到他手上。

许华炎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是我!许华炎!”

“听着,龙头令!!”

“三虎!八杰!二十四红棍!所有堂口所有人!所有能动的人!”

“五十年根基……”

“给我砸进去!”

“扫平尖沙咀!打穿和联胜的总坛!”

“所有跟和记有关的人、场子!全部扫干净!一个仔都不要留!!”

“为苏龙……”

“报仇!!!”

电话另一端,传来各种手下头目低沉压抑却又杀气腾腾的回应:“明白!大佬!”

几乎是同一时间,当邓伯被两位和联胜的元老搀扶着走出警局侧门时,接应他的人第一时间送上了两则惊雷般的消息:

一是O记总警司许大卫被神秘汽车炸弹炸死在自己的座驾内。

二是新记总教头苏龙于自家武馆被人以极其残忍的手段虐杀,死状可怖如同恶鬼。

邓伯脚步猛地一顿!

中那根代表着权势和资历的沉重拐杖“咚”的一声,重重地顿在了警署门口冰冷的花岗岩地面上。

“炸差佬?是嫁祸……”

邓伯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好高明的借刀杀人计。”

他抬起拐杖,指向尖沙咀的方向,同时也指向了新记那如火山爆发般的复仇方向。

“苏龙之死……必是李俊的人所为!”

杖尖再次重重一顿地面,发出金石交击般的闷响!

“此计就是要逼我们和新记死拼到底!他们好坐收渔利!”

“打!!”

邓伯的口中猛地迸出这个字。

他布满皱纹的脸紧绷着,眼中再无半点犹豫。

“通知所有堂口所有区话事人!”

“今日!”

“不是新记亡….…”

“便是我和联胜绝!”

邓伯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敲打在在场每一位和联胜核心成员的心头。

这不再是简单的社团冲突,这是为了生死存亡的灭门之战。

整个局势已被推到了万丈悬崖边,任何退缩都是粉身碎骨!

新记各个堂口内。

香炉被踢翻,祭祖的红色木桌案被砍得四分五裂。

一位资历深厚的红棍**上身,露出精壮的肌肉,手中高举着早已磨得锃亮的开山刀,在周围帮众愤怒而狰狞的目光注视下,“噗嗤”一声,狠狠斩下一只绑在桌角的活公鸡头颅!热血迸溅!

“血祭苏教头!!”

“为新记!!

杀-—!!!”

嘶吼声响彻堂口内。

同一时间。

和联胜,分散在港九各区的九个堂口大门,几乎在同时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