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中背着手踱过来,干部服纽扣系到最顶上:"组织上定级自有道理。要我说啊,这工资涨了,更得注意阶级觉悟。柱子同志,你家那台十四寸黑白电视,该换台牡丹牌彩电了吧?"
正说着,何雨柱骑着永久牌自行车拐进胡同,车铃铛摇得脆响。后座上绑着个纸箱子,隐约露出"燕舞"收音机的字样。
"柱子!"秦淮如扭着腰肢迎上去,"听说你定三级工了?这月可得请客啊!我家棒梗正长身体……"
"秦姐,上回您借的十斤粮票还没还呢。"何雨柱单脚支地,从车筐里拎出网兜,油纸包着的酱肘子直往下滴油,"这是给聋老太太买的,您要馋了,明儿来扫盲班帮忙?"
"扫盲班?"众人竖起耳朵。
"街道办新政策,成年文盲得脱盲!"阎埠贵眼睛发亮,"柱子,你可是初中毕业,这讲师……"
"三大爷,您这算术课不实用。"许大茂突然嚷嚷,"教我们算计粮票布票才实在!"
"就是!"人群里响起附和声,"上月买冬储大白菜,我家多花了三毛二!"
阎埠贵急得直推眼镜:"这这这……胡闹!算术是科学……"
"三大爷,您歇会儿。"何雨柱突然起身,红薯皮往搪瓷盘里一扔,"我教大家个速算法。假设白菜三分五一斤,买五十斤该给多少钱?"
满屋子人掰起手指头,秦淮如小声嘀咕:"三五一十五,五七三十五……"
"错啦!"何雨柱抓起粉笔头在墙上画,"先算五十斤是五个十斤,十斤三毛五,五个十斤就是一块七毛五!"
"哎哟!"人群里炸开锅,"这法子快!"
"再考考你们。"何雨柱眨眨眼,"要是买二十斤,该给多少?"
"七毛!"棒梗突然举手,手里还攥着半块红薯。
"对喽!"何雨柱变戏法似的掏出把水果糖,"奖你的!下回教你们算蜂窝煤价格,保证让供销社那帮人不敢短斤缺两!"
"小何啊,街道办新下的通知,各家各户煤球用量得重新核验。"三大爷阎埠贵攥着个蓝皮本子,镜片后的三角眼闪着精光,"你家上月超了十斤,这钱得补上。"
何雨琮手上动作没停,竹刀利落地划开粽叶:"三大爷,上月暴雨冲垮煤棚,您可亲口说先赊着。"他抬眼瞥见易中海拄着拐杖从东耳房出来,青布衫下摆沾着煤灰,显然刚从煤堆回来。
"那是暴雨前的话!"阎埠贵把本子拍得啪啪响,"现在全院就你家超支,要我说……"
"要我说,该查查公家的秤!"何雨琮突然起身,竹刀直指墙角那杆蒙灰的木秤,"上月三大爷您称煤时,秤砣是不是沾了水?"
阎埠贵脸色骤变,易中海的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何雨琮趁热打铁:"昨儿我瞧见您在胡同口收废品,那秤砣底下可粘着块磁铁呢。"
"沃尔特先生,这位小何同志可是院里出了名的刺头。"易中海端着搪瓷缸,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阴鸷,"他包的粽子再好,怕也难当大任。"
"易师傅,要不咱们比比?"他突然抓起把糯米,"您包个四角粽,我包个八宝棱锥粽,让专家评评?"
易中海冷笑:"我包了四十年粽子,还能输给你这毛头小子?"
半小时后,沃尔特举着放大镜观察两个粽子。易中海的粽子方方正正,何雨琮的却像颗水晶八面体,阳光下竟折射出七彩光晕。
"这是……分子料理?"沃尔特声音发颤,"您用了海藻酸钠?"
"哥,火候过了。"何雨琮突然按住他手腕,"炒糖色要先用冷油化冰糖,您这热油下锅,不糊才怪。"
何雨柱甩开他的手:"用你教?老子在丰泽园当学徒时,你还在玩泥巴!"
"可您现在炒的,是给航天专家接风的菜。"何雨琮从灶台底下摸出个铁盒,"这是沃尔特先生给的真空包装机,咱们得做道能保存七天的红烧肉。"
何雨柱手一抖,铁勺哐当砸进锅里。他转身盯着那台闪着银光的机器,喉咙动了动:"这……这得多少钱?"
"不要钱,用粽子技术换的。"何雨琮掀开锅盖,肉香轰然炸开,"但有个条件,您得按我的法子来。"
"成了!"当第一块琥珀色的红烧肉出锅时,连易中海都扒着窗缝偷看。何雨柱尝了一口,突然抄起铁勺追着何雨琮满院跑:"小兔崽子!你啥时候把枇杷核磨成粉混进我的五香粉里的!"
"哥!"何雨琮边跑边笑,"您没发现最近咳嗽少了吗?枇杷核润肺,我这是给您配药膳呢!"
"秦姐你消消气。"傻柱端着搪瓷缸从厨房钻出来,缸沿还沾着韭菜叶,"雨琮这事真不赖我,是街道办王主任亲自来家说的……"
"街道办?"贾张氏拄着拐棍从东厢房冲出来,颧骨上的老年斑直抖,"我呸!初中都没念完的半大小子,留哪门子学?该不是你们何家偷了厂里的介绍信吧?"
何雨琮把蒜头往青石板上一摔,蒜汁溅在千层底布鞋上:"贾大妈,您要是不信,明儿跟我去街道办对质?"他站起来时比穿花布衫的秦淮茹还高半头,后脖颈晒得黝黑发亮,"王主任说我这手艺能换外汇,您知道外汇啥概念吗?够买十袋白面!"
"外汇?"易中海端着紫砂壶从垂花门踱步出来,壶嘴冒着热气,"雨琮啊,不是一大爷说你,这留洋的事……"
"易师傅!"后院突然传来自行车的叮铃声,邮递员小张举着牛皮纸信封跑得直喘,"加急电报!德国慕尼黑工业大学来的!"
四合院里瞬间落针可闻。秦淮茹手里的蒲扇"啪嗒"掉在地上,贾张氏的拐棍杵进蚂蚁窝都没察觉。傻柱的搪瓷缸"咣当"砸在石榴树上,震得熟透的果子直往下掉。
"德语认证书?"易中海推了推老花镜,电报纸上的哥特字体在夕阳下泛着金边,"这……这真是给雨琮的?"
"三大爷放心。"何雨琮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沓文件,"街道办、派出所、区教育局,红戳子盖了八个。您要是不识字,我给您念念?"
"念什么念!"刘海中拎着铜锣从街道办方向奔来,"特大喜讯!特大喜讯!咱们胡同出了个留学生!"锣声震得槐树叶子簌簌往下掉,"雨琮同志作为传统美食文化交流使者,即日赴德!"
人群突然裂开道缝,穿的确良衬衫的许大茂挤进来:"等等!我听说德国人吃粽子不用筷子,直接上手抓?"他晃着二分头嗤笑,"这要传出去,不是丢咱们老祖宗的脸吗?"
"许大茂你放……"傻柱抡起炒勺就要动手,被何雨琮拦住。
"许叔说得对。"少年突然抓起院里晾着的竹匾,粽叶在指尖翻飞如蝶,"所以我要教他们用粽叶编餐具。"说话间,一片完整的粽叶已变成精巧的叶子勺,叶脉为柄,叶缘卷成勺身。
"这……这是魔术吧?"阎埠贵的眼镜滑到鼻尖。
"是数学。"何雨琮捡起落在水缸边的叶勺,"黄金分割点在0.618处折叶脉,斐波那契螺旋决定叶缘弧度。"他忽然转向东厢房,"贾哥,你当年在厂里车螺丝,是不是也讲究这个比例?"
"雨琮,开开门。"秦淮茹的声音带着哭腔,"东旭走前留了封信,说……说要是何家有难,务必交给你。"
"这是……"
"东旭出事前夜,厂里要选人去德国进修。"秦淮茹突然抓住何雨琮的手腕,"易师傅把名额给了他外甥,东旭他……他连夜画了这些图,说何家祖传的榫卯技艺……"
话音未落,前院突然传来易中海的怒吼:"贾张氏!你敢动东旭的遗物!"
"这是东旭用命换的!"贾张氏像护崽的母狼,"他临终前攥着这箱子,说等雨琮留学用得上!"
易中海的拐杖重重杵地:"胡闹!这是厂里的教学设备!贾东旭私藏公物,你……"
"三大爷,这月水费该缴了吧?"许大茂的破锣嗓子突然炸响,惊得何雨琮手一抖,粽叶险些划破指尖。
那背影顿了顿,慢悠悠转过身来。五十来岁的男人,鼻梁上架着玳瑁框眼镜,镜片后头闪着精光:"小许同志眼神倒尖,我这刚来巡查,你就听着动静了?"
三大爷阎埠贵正捧着紫砂壶嘬茶,闻言茶水差点喷出来:"王主任!您这微服私访也不打声招呼,快请屋里坐。"说着就要引路,却被王主任抬手拦住。
"别忙活,我就随便转转。"王主任的目光扫过晾衣绳上结着盐霜的咸菜疙瘩,又落在墙角堆着的蜂窝煤,"老阎啊,你们大院这卫生评比,连续三个月倒数第三了。"
秦淮茹端着洗衣盆从夹道出来,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主任您可冤枉人了,我们天天扫院子,那耗子洞都拿水泥堵了三回……"
"堵耗子洞顶什么用?"许大茂突然插话,手指头快戳到三大爷鼻子上,"要我说,就该查查账!上季度街道拨的修缮款,怎么只够买两桶油漆?"
三大爷的眼镜滑到鼻尖:"你、你少血口喷人!账本在二大爷那儿锁着……"
"小许,说话要讲证据。"王主任的声音不怒自威。
许大茂从笔记本里抖落出张存根,纸角还沾着蓝墨水:"这是银行给的回执,二大爷存了三百块定期,利息写的是'大院维修基金'。"他转向已经面如土色的阎埠贵,"三大爷,您家小儿子在街道食堂当会计,这账目往来……"
"够了!"王主任猛地一拍宣传栏,铁皮框震得簌簌落灰,"老阎,老刘,明天上午八点,带着账本和公章到街道办!"
正说着,后院传来轮椅声。聋老太太被娄晓娥推着出来,手里攥着个雕花木盒:"主任,我这老太婆虽聋,眼睛可不瞎。"她颤巍巍打开盒子,里头是叠发黄的收据,"六八年大院翻修,每家都掏了五块钱,这钱……"
三大爷突然扑过去抢盒子,何雨琮眼疾手快抄起烧火棍一挡。火星子溅在三大爷的千层底布鞋上,烫得他嗷嗷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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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了天了!"王主任气得直抖手,"老阎!你可是人民教师,竟敢贪污群众血汗钱!"
许大茂趁机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奖状:"六八年先进生产者?三大爷,您这奖状是拿公款买的吧?"
秦淮茹眼睛一亮,刚要开口,却被许大茂抢了先:"主任,我推荐何雨琮!人家是粽子大师,手艺好,人实在!"
何雨琮差点被粽叶梗卡住嗓子:"我……我是男的啊。"
"男的怎么了?"王主任笑道,"管事大妈是职位,又不是真要当大妈。再说了,你包粽子能算清每粒米,管账肯定差不了。"
娄晓娥突然举手:"主任,我报名!我当过纺织厂工会干事,算盘打得比缝纫机还溜!"
"我也报!"于莉从人堆里挤出来,怀里还抱着熟睡的孩子,"我在街道幼儿园当过保育员,最会调解矛盾。"
王主任的笔记本沙沙作响:"成,那就何雨琮当组长,娄晓娥管账,于莉管调解。每月街道补贴十块钱,年底评先进。"
三大爷突然扑通跪下:"主任饶命啊!我这就把私吞的钱吐出来……"
"现在知道怕了?"许大茂踹了脚地上的账本,"早干嘛去了?主任,得让他在全院做检讨!"
何雨琮突然开口:"检讨前,先把欠大家的粽子还了。"他举起刚包好的粽子,"三大爷,您赊了三十七个粽子钱,白米粽两分,红枣粽三分,拢共一块两毛四。"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笑声。秦淮茹捂着嘴:"何师傅,您这账算得比算盘还快!"
王主任也乐了:"行,就按何组长说的办。老阎,明早升旗仪式,你当着全院念检讨!"
日头西斜时,何雨琮蹲在井台边洗粽叶。娄晓娥凑过来,压低声音:"何师傅,您真打算接这差事?那三个老头子……"
"何老师!今儿个教啥新鲜玩意儿?"三大妈挎着菜篮子探头进来,鬓角还粘着片韭菜叶,"我家那口子说您昨儿讲的百分比,他算工钱时真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