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费?"陈雪茹突然提高嗓门,惊得屋檐麻雀扑棱棱飞走,"何雨琮从天津卫拉回来的瓷器,运费比您这趟少三分之一!"她猛地抽出藏在身后的账本,红木封面还沾着菜市场的鱼腥味,"您倒是说说,这多出来的三百块差价去哪儿了?"
"您就瞧好吧。"贾东旭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笑,"那傻子准得抱着脚跳到主任办公室。"
话音未落,更衣柜突然吱呀作响。何雨琮穿着跨栏背心从里头钻出来,手里攥着个牛皮纸包:"找这个呢?"他抖开纸包,二十枚图钉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易师傅,您教徒弟的方式挺别致啊。"
易中海眼镜片后的三角眼眯成缝:"雨琮啊,这肯定是误会……"
"误会?"何雨琮突然提高嗓门,"那上个月车间丢失的铜线,也是误会?"他扯开墙角的油布,露出堆成小山的废铜烂铁,"贾东旭,你媳妇娘家开废品收购站的事儿,需要我提醒保卫科吗?"
贾东旭扑上来抢证据,何雨琮侧身躲过,反手将人摁在潮湿的墙砖上:"易师傅,您是八级工,该知道教唆盗窃的罪名有多重。"他忽然松手,任由贾东旭瘫坐在地,"明儿工会主席来视察,您二位最好把检讨书写工整些。"
"全无啊,你真要娶那寡妇?"三大妈挎着菜篮子经过,竹篮里的韭菜叶子沾着水珠,"人家可带着个拖油瓶,你图啥?"
何雨琮慢条斯理地缠着粽叶绳:"易师傅,您当年在八大胡同给翠香楼修过排水管吧?"他忽然抬头,镜片后的目光像把小刀,"民国二十六年七月十八那天,您可欠着人家三块银元没给。"
易中海的拐杖顿住了,玳瑁眼镜滑到鼻尖:"你、你听谁说的!"
"前儿文化局整理旧档案,在胡同口张贴了民国娼妓普查表。"何雨琮站起来,个头比易中海还高半头,"翠香楼的春桃姑娘,登记簿上写着'易中海欠资未付',白纸黑字盖着红戳呢。"
"东旭啊,这液压原理你得讲透。"何雨琮突然从后排站起来,手里还攥着半块高桩馍馍,"上周三车间老李头按你教的法子调压力阀,差点没把手指头碾成肉馅。"
贾东旭的眼镜滑到鼻尖,他推了推镜框:"雨琮同志,理论要联系实际..."
"实际就是您教案上抄的苏联手册!"何雨琮把馍馍往桌上一拍,"去年您教我们修柴油机,把进气阀当排气阀装反,害得全车间白干三天!"
窗外突然传来易中海的声音:"雨琮!你又在破坏团结!"文明棍敲得玻璃当当响,"东旭可是厂里重点培养对象!"
何雨琮转身面对窗户,月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易师傅,您说贾讲师这重点培养,是凭真本事还是凭..."他忽然压低声音,"凭他妹妹在宣传科当打字员?"
"何雨柱!你办的好事!"王主任把公文包往石桌上重重一摔,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飞起,"让你组织迎新春茶话会,你倒好,把聋老太太的藤椅搬去当舞台,老太太摔了个大马趴!"
何雨柱手一抖,梨核"咕噜"滚进雪堆。他刚要开口,后厨方向传来"叮咣"瓷器碎裂声。秦淮茹系着碎花围裙冲出来,鬓角还沾着面粉:"主任您可算来了!这傻子非要在食堂搞什么自助餐,说是什么'顾客就是上帝',结果三大爷端着搪瓷缸子打了八趟稀饭!"
"柱子哥也是为大家好……"后院传来怯生生的女声,刚过门的娄晓娥探出头,羊绒围巾遮着半张脸,"现在不是提倡……提倡那个,服务创新嘛……"
王主任镜片后的目光如刀子般剐过众人:"创新?昨天街道办电话都被打爆了!有人说你们用泔水桶装饺子馅,还有人说看见耗子在糖瓜堆里开派对!"他突然盯住何雨柱领口露出的毛线边,"这毛衣哪儿来的?公家毛线可不能私用!"
何雨琮正要接话,何雨柱突然跳起来:"我就说柱子哥背后有高人!这些天他总半夜蹲在煤油灯下写写画画……"
"哥!"何雨琮突然提高嗓门,从塑料袋里掏出个铁皮盒,"您看这麦乳精,广州朋友送的,现在提倡……"
"主任您看,"何雨琮展开申请书,背面密密麻麻印着《关于鼓励私营经济发展的若干意见》,"上周中央刚发的3号文件……"
突然东厢房传来"咣当"瓷盆落地声,秦淮茹举着沾满面粉的手冲出来:"我说怎么最近食堂总少面粉!原来你们兄弟俩在倒腾……"
"嫂子!"何雨柱突然站到何雨琮身前,军大衣下摆沾着冻梨汁,"琮弟说这是……这是响应国家号召!您看这信纸上还印着'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呢!"
王主任的蓝呢子大衣下摆突然剧烈抖动,他摘下眼镜哈气擦拭:"小何啊,明天来街道办一趟。有个……有个中外合资的项目需要谈谈。"转身时,皮鞋跟在雪地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夜色渐深,何雨琮从车筐里掏出个方形纸盒,包装上印着穿红围裙的老人头像。何雨柱摸着滚烫的炸鸡桶咽口水:"这洋玩意真能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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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何雨琮撕开包装,油香混着雪气弥漫开来,"您记着,明年这时候,咱们的四合院要变成……"
突然西厢房传来娄晓娥的惊呼:"哎呀!我的羊毛衫怎么缩水了?"
"三大爷,我这刚从机械厂回来。"何雨柱抹了把额头的汗,自行车后座捆着的工具箱发出叮当响,"您这儿又有什么新鲜事?"
"柱子哥!"陈雪茹的女儿小满突然从月亮门窜出来,羊角辫上系着红头绳,"我妈说今晚包茴香馅饺子,让您过去吃!"
阎埠贵立刻咳嗽两声,端着茶缸子挪到棋盘另一头。何雨柱蹲下身给小满整理歪掉的领子,摸出两颗玻璃弹珠塞进她掌心:"告诉陈姨,我修完张科长家的洗衣机就去。"
"雪茹啊,你家那口樟木箱……"何雨柱突然开口,手指轻轻叩击洗衣机外壳,"上次暴雨,箱底是不是渗水了?我帮你看看?"
陈雪茹的手在围裙上攥出褶皱,指甲边缘还沾着茴香汁的绿色:"不……不用麻烦……"
"妈!"小满突然跳起来,"箱子里那张照片!"
腊月里的北风卷着糖炒栗子的焦香钻进胡同,何雨琮裹着军绿棉袄踩过积雪,听见前头国营饭店里传来瓷勺碰碗沿的脆响。他刚要推门,就听见贾东旭那把破锣嗓子从里间窜出来:"范哥,您说这何雨琮真能被您捏成软柿子?"
门帘子一挑,范金有那双三角眼正透过玻璃杯沿打量过来。八仙桌上摆着半斤二锅头,油亮的猪头肉泛着冷光,他指节在桌面上敲出笃笃声:"东旭啊,你当这四合院还是傻柱说了算?现如今供销社的酱油都改塑料瓶装了,人也得换种活法。"
供销社的玻璃柜台映出范金有油光水滑的侧脸,他正把两瓶竹叶青往帆布包里塞。售货员王姐擦着搪瓷缸子笑:"范主任又给领导备礼啊?"
"给白寡妇她男人上坟用的。"范金有突然压低声音,"你说这孤儿寡母的,大过年的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多可怜呐。"
"范金有呢?"他转身要往外走。
"在后院跟贾东旭喝酒呢!"白寡妇突然扯住他袖子,"他们说……说你要跟我家狗蛋他爹当年似的,被扣上黑五类的帽子……"
"白寡妇家的事?"何雨琮把排骨往桌上一撂,冻得通红的指节敲在案板上发出闷响,"您二位倒是说说,她家怎么就成了投机倒把?是偷了供销社的粮票,还是抢了副食店的肉票?"
贾东旭抓了把花生米往嘴里塞,花生皮粘在牙床上:"人家范主任亲眼看见药罐子里熬着紧俏药材,那当归、党参……"
"当归!"何雨琮突然笑出声,震得屋梁上的积雪簌簌往下掉,"贾东旭,你上个月摔断腿的时候,是谁天天给你送骨头汤?是白寡妇!她男人在朝鲜战场冻掉半条腿,领的抚恤金全给你买药了!"
范金有的手指在玻璃杯沿上绕圈,杯底残留的酒液转成一个小漩涡:"柱子兄弟这话可就偏颇了。咱们街坊四邻的,谁没受过白寡妇的恩?可恩情归恩情,规矩归规矩。现在上头正严打投机倒把,她家藏着那么多药材,不是投机是什么?"
"没关系?"何雨琮突然抓起桌上的酒瓶,瓶口对着吊灯,"贾东旭,你摔断腿那天,是谁背你走的五里山路?是白寡妇!她把你从塌方的矿道里拖出来,自己膝盖都磨得见骨了!现在你帮着范金有往她身上泼脏水?"
范金有突然抓起外套往外走,皮鞋跟在积雪上踩出深坑。何雨琮的斧头"当"地一声钉在门框上:"范主任,您要是敢去举报白寡妇,我就把这本子送到派出所。到时候您倒卖军需的事曝光,看看是谁先吃枪子!"
"柱子哥……"他刚要开口,何雨琮已经拎着斧头往外走,"明天早上,你带着贾张氏去白寡妇家道歉。要是让我听见半句风凉话……"
"雨琮哥,咱有话好好说……"
"别叫我哥!"何雨琮抓起桌上的离婚申请书抖得哗哗响,"三大爷都瞧见你昨儿半夜往轧钢厂仓库送饭盒了!你当我是傻柱那冤大头?"
隔壁贾张氏的破锣嗓子突然插进来:"要离赶紧离!我儿子东旭在地下等着呢!"老太太拄着枣木拐杖把门框敲得咚咚响,"何雨琮你算个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我们贾家收留……"
"收留?"何雨琮冷笑一声,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牛皮纸包,"这是1983年您借的二十斤粮票,白面还是玉米面的?"他忽然压低声音,"要不咱把1976年地震那晚的事儿也翻出来晒晒?"
贾张氏的脸瞬间褪成灶台灰,拐杖当啷掉在地上。秦淮茹猛地站起来,带倒了凳子:"你!你查我?"
"雨琮啊,"一大爷扶了扶玳瑁眼镜,"离婚不是儿戏,淮茹这些年不容易……"
"不容易?"何雨琮从军绿挎包里抽出个账本,红塑料皮上还沾着油墨味,"1985年棒梗偷阎埠贵家咸鸭蛋,您说孩子长身体。1987年小当顺走二大妈毛线团,您说是误会。上个月槐花把三大爷眼镜泡进泔水桶,您倒说老人该包容?"
刘海中咳嗽两声:"雨琮同志,组织上……"
"二大爷!"何雨琮突然提高嗓门,"去年您偷摸把公家木材运回家打衣柜,我可是在保卫科亲眼见的!"
人群里炸开锅,闫埠贵推了推黑框眼镜:"要我说啊,这婚……"
"三大爷!"何雨琮抓起把冻梨塞给他,"您1986年倒卖电影票的事儿,需要我请街道办王主任来喝杯茶吗?"
"白老二!"何雨水抄起笤帚疙瘩,棉鞋在雪地上踩出咯吱声。胡同口修自行车的摊子前,白家老二正往车胎里塞草纸。
"哟,雨水妹子,"白老二油乎乎的棉袄领子立着,"哥这儿忙着呢……"
"忙?"何雨水一笤帚抽在他后脖颈,"昨儿偷三大爷家蜂窝煤的是不是你?前儿顺走二大妈铜火锅的又是谁?"
白老二捂着脖子跳脚:"你哥都同意我……"
"我哥?"何雨水突然揪住他衣领,1990年的确良衬衫发出刺啦声,"我哥让你把偷的粮票还回来!1988年你倒腾国库券被抓那回,可是雨琮哥保的你!"
胡同口突然冲出个戴红袖箍的老太太:"何雨水你耍什么横?白老二可是街道重点扶持对象!"
"王主任?"何雨水松开手,从棉裤兜里摸出个塑料本,"您看看这个!"
王主任接过工作证,玳瑁眼镜滑到鼻尖:"市……市工商局的?"
"白老二,"何雨水把笤帚往修车摊上一拍,"要么现在跟我去派出所,要么把1989年倒卖电子表的钱吐出来!"
白老二突然扑通跪下:"姑奶奶,我姐夫可是……"
"你姐夫?"何雨水突然笑出声,"就是那个在朝阳菜市场卖注水猪肉的?要不去工商所喝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