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芷柔望着墨渊指尖划过的“天道虚影”四字，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她想起母亲偶尔提及天道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凝重——那是一种超越三界规则的存在，无形无质，却能操纵万物的命运。
“那娘亲……”她声音发紧，“她是不是早就知道天道的图谋？”
墨渊合上古籍，目光投向远方翻涌的黑雾，语气沉了沉：“她一向比谁都看得透彻。万年前她不肯跟我回魔域，执意留在西坞，就是怕天道借机发难，牵连三界。”
赵芷柔的心揪了起来。原来母亲的每一次退让，每一次隐忍，都是在为三界铺路。而她这个做女儿的，却直到此刻才明白那份沉重。
魔舟穿过一片积雨云，豆大的雨点砸在舟身的护阵上，溅起细碎的光粒。赵芷柔忽然想起什么，从行囊里翻出那块母亲留给他的半块玉佩——与墨渊给的那半不同，这块玉佩上刻着西坞一族的守护符文，是母亲临走前塞给她的。
“这块玉佩，和你给我的那块，真的能打开无妄海的封印？”她摩挲着玉佩上温润的纹路。
“不止。”墨渊看着她手中的玉佩，眼神复杂，“这对玉佩本是西坞一族的‘同心契’，万年前你母亲将其中一半给我时，就定下了‘同生共死’的咒术。只是那时我以为……”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赵芷柔却听懂了。那时他以为，这不过是慕容芷惜安抚他的手段，却没料到，这份契约竟成了此刻唯一的希望。
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冲刷干净。魔舟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怎么了？”赵芷柔扶住舟身的栏杆。
墨渊的脸色沉了下来，指尖凝聚起魔气：“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数道金色的光箭从雨幕中射来，精准地击在护阵符文上。符文剧烈闪烁，发出“滋滋”的声响，显然对方的力量不容小觑。
“是天道的人！”赵芷柔认出那光箭上的气息，与祭坛周围的金色光点如出一辙。
墨渊冷哼一声，黑袍一挥，数道黑色的魔气化作利刃，迎向光箭。金与黑的碰撞在雨幕中炸开，震得雨珠四散飞溅。
“看来天道是等不及了，想在半路截杀我们。”墨渊的眼神冷得像冰，“坐稳了！”
他催动魔舟，速度骤然加快，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雨幕中穿梭。身后的光箭紧追不舍，偶尔有几支突破魔气的阻拦，擦着护阵飞过，带起刺耳的尖啸。
赵芷柔紧紧攥着两块玉佩，额间的梅花印记突然发烫，像是在预警。她抬头望去，只见前方的雨幕中，一道巨大的金色屏障横亘在天际，屏障上刻满了天道的符文，显然是想将他们困死在这里。
“过不去了！”赵芷柔惊呼。
墨渊却异常镇定，他将自己的半块玉佩扔给赵芷柔：“拿着，将两块玉佩合在一起，注入你的血脉之力！”
赵芷柔虽不解，却依言照做。当两块玉佩在她掌心相触的瞬间，突然爆发出耀眼的白光，西坞一族的守护符文与同心契的咒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巨大的光柱，直冲云霄。
金色屏障在光柱的冲击下剧烈晃动，竟硬生生裂开一道缝隙！
“就是现在！”墨渊低喝一声，催动魔舟朝着缝隙冲去。
穿过屏障的瞬间，赵芷柔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量扑面而来，像是要将她的神魂撕裂。她死死咬着牙，将血脉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玉佩中，额间的梅花印记烫得几乎要烧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魔舟终于冲出了雨幕，落在一片荒芜的平原上。身后的金色屏障渐渐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赵芷柔瘫坐在舟身的木板上，大口喘着气，手心的玉佩烫得惊人。墨渊的情况也没好多少，黑袍下的肩膀微微颤抖，显然刚才的冲击耗损了他不少魔气。
“这里是……”赵芷柔看着周围枯黄的草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戾气。
“无妄海的外围。”墨渊收起魔气，指着远方那片被灰雾笼罩的海域，“过了这片平原，就是无妄海的结界了。”
赵芷柔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片灰雾翻滚不休，隐隐能看到雾中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石碑，碑上刻着三个模糊的大字——无妄海。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被石碑旁的一道身影吸引住了。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身形佝偻，正拿着一块抹布，小心翼翼地擦拭着石碑上的灰尘。
“那是谁？”赵芷柔疑惑道。
墨渊的眼神闪了闪：“是西坞一族的守碑人。万年前封印加固后，他们世代守在这里，防止外人靠近。”
两人走上前，守碑人似乎没听到动静，依旧专注地擦拭着石碑。赵芷柔注意到，他的手腕上，也有一个淡淡的梅花印记，只是颜色早已褪成了浅粉。
“老人家。”赵芷柔轻声开口，“请问……您知道慕容芷惜在哪里吗？”
守碑人擦拭的动作顿了顿，缓缓转过身。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却异常清亮，像是藏着岁月的沉淀。他看着赵芷柔额间的梅花印记，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玉佩，忽然笑了。
“终于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释然，“族长等你们很久了。”
“族长？”赵芷柔一愣，“您是说我娘亲？”
守碑人点点头，指着石碑后的一条小路：“沿着这条路走，就能看到祭坛。只是……”他叹了口气，“祭坛周围的戾气已经失控，族长为了压制，怕是……”
他没再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那未尽之语的重量。
墨渊拍了拍赵芷柔的肩膀：“走吧。”
赵芷柔点点头，跟着他走上小路。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守碑人的声音：“姑娘，记住，无妄海的戾气会放大人心的执念，无论看到什么，都别忘了自己是谁。”
赵芷柔回头，只见守碑人又开始擦拭石碑，佝偻的身影在灰雾中显得格外孤寂。她握紧手中的玉佩，郑重地点了点头。
小路两旁的草木越来越稀疏，空气中的戾气也越来越浓，带着一股刺鼻的腥甜。赵芷柔按照秦苒的嘱咐，又抹了些凝神露在太阳穴上，才勉强压下心头的躁动。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的灰雾渐渐稀薄，一座残破的祭坛出现在视野中。祭坛的石柱上刻满了西坞一族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与周围翻涌的黑色戾气激烈碰撞。
而在祭坛的顶端，一道白色的身影正站在那里，衣袂被戾气撕扯得猎猎作响，正是慕容芷惜。
“娘亲！”赵芷柔忍不住喊道，眼眶瞬间红了。
慕容芷惜似乎听到了她的声音，缓缓转过身。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角带着血迹，眼神却依旧清亮。看到他们，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浓浓的担忧。
“你们怎么来了？快走！”她的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我们是来救你的！”赵芷柔朝着祭坛跑去，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她抬手触摸，只觉一股灼热的力量传来，烫得她指尖发麻。
“是天道设下的结界。”墨渊走到她身边，指尖凝聚起魔气，“他想用结界困住你娘亲，让她耗尽神力，好让戾气彻底爆发。”
慕容芷惜看着他们，眼神复杂：“墨渊，赵芷柔，你们不该来的。这是西坞一族的宿命，也是我的宿命。”
“我不信宿命！”赵芷柔用力拍打着结界，“娘亲，你说过，只要心够坚定，就能逆天改命！”
慕容芷惜看着女儿眼中的决绝，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眼眶微红：“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