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展颜不等李勋回应,便连珠炮似的继续说道。

“将军言及大周朝廷昏聩,却不知西凉王庭兄终弟及、叔侄相残那点事儿可解决了?”

“在下听说老王爷半年前‘暴毙’身亡,其麾下部落至今还在闹呢?”

“内部不稳,便欲东侵掠地以转嫁矛盾,此乃强盗逻辑,岂能称‘顺天应人’?”

“将军许诺关将军大将军之位,啧啧,空口白牙,画得一手好饼……却不知您如今官居何职?”

“哦,对了,您现在仍是大周的‘镇西大将军’……”

“所以……您若败了,回去怕是也不好交代吧?”

“自身尚且难保,又如何保关将军前程?”

“再说这免去将士牺牲、百姓荼毒……”

叶展颜笑容一冷,声音陡然锐利。

“还真是风大不怕闪到舌头!”

“尔等兴不义之师,东犯朝廷,一路烧杀抢掠,涂炭百姓,所过之处皆成废土!”

“如今竟有脸说免去战火?放下刀兵,尔等立刻退过西山,返回西凉,战火立止!”

“将军可愿否?”

叶展颜语速极快,条理清晰,字字诛心,直戳李勋和西凉的痛处与伪善。

李勋被这一顿抢白,气得脸色铁青,手指微微发抖,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

“放肆!”

一声清冽的娇叱从李勋身后响起。

只见一员女将催马而出,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正是李勋的大女儿扶凌寒。

她一身银甲,衬得身姿飒爽,此刻却因愤怒而脸颊绯红。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此狂吠,污蔑我父帅与西凉!”

扶凌寒马鞭指向叶展颜,怒声道。

叶展颜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一下扶凌寒。

随即,脸上快速浮现出一种玩世不恭的轻佻笑容。

“哎呦,哪来的这么一位俊俏的女将军?”

“这荒山野岭的,竟有如此明珠美玉,李将军也不早介绍介绍?”

他这话风突变,从刚才的犀利尖锐变得轻浮无比,让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扶凌寒何曾受过如此轻薄,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这狗贼!满嘴污言秽语!”

“狗贼?”

叶展颜不气反笑,扇子“啪”地打开,故作潇洒地摇了摇。

“女将军这话说的好没素质!”

“再说了,惜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在下见将军英姿飒爽,国色天香,情不自禁,由衷赞叹几句,何来污言秽语?”

“莫非……西凉女子,都听不得真话?”

他话语里的暗示和轻佻意味十足,眼神更是毫不避讳地在扶凌寒身上逡巡。

“登徒子,我杀了你!”

扶凌寒彻底暴怒,“铿”地一声拔出腰间弯刀,策马便欲冲向叶展颜。

她武功高强,盛怒之下,刀风凌厉。

“凌寒!不可!”

李勋急忙喝止,但已是慢了半拍。

眼看扶凌寒挥刀冲来,叶展颜却瞬间变了脸色。

刚才的轻佻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只见他惊呼一声,假装害怕喊道。

“哎呀!女将军饶命!”

说着,他竟似手忙脚乱,勒马向后退去。

然后一个“不慎”,差点从马背上滑下来,显得狼狈不堪。

他一边“惊慌”地躲闪,一边嘴上却不停。

“女将军息怒!息怒啊!”

“两军交战还不斩来使呢!”

“何况咱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书!”

“您这刀法精湛,气势如虹,咱家佩服得五体投地!”

“甘拜下风!认输了!认输了行不行?”

扶凌寒见他前倨后恭,如此不堪,更是鄙夷。

但被他这么一闹,冲势不由得一滞。

她本意是吓唬对方,并非真要在此时此地斩杀对方人员破坏会谈。

可叶展颜这夸张的示弱表演,让她一刀砍下去也不是,收回去又觉得憋屈。

叶展颜见状,表演得更加卖力。

那表情分明就是在挑衅:有本事你来砍我呀?

这怎么能忍?

于是,扶凌寒杏目圆睁,视线锁定叶展颜,娇叱声中带着冰冷的杀意。

“登徒子!”

“今日定要你狗命!”

声到,人到,刀亦到!

李勋伸手想拦,但马已经驮着人窜了过去。

那匹战马显然是千里挑一的良驹,爆发力极强。

两三个呼吸间已冲至近前,长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劈叶展颜面门!

叶展颜脸上瞬间堆满了惊惶,吓得“花容失色”怪叫一声。

“妈呀!女英雄饶命!”

他手忙脚乱地一拉缰绳,坐下驽马受惊。

唏律律一声向后倒退,险些把他掀下马背。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调转马头,向着人群处“狼狈”逃去。

“休走!”

扶凌寒见状,加速催动战马,紧追不舍。

她只想速战速决,将这耍嘴皮子的人斩于刀下。

叶展颜在前方跑得“惊慌失措”,帽子歪了,不时回头看一眼,眼神里满是“恐惧”。

距离越来越近,扶凌寒甚至能看清叶展颜苍白的侧脸。

她心中冷笑,握紧刀柄,准备下一击便取其性命。

就在她的马头几乎要撞上叶展颜马尾的刹那!

前面“狼狈不堪”的叶展颜忽然猛地勒住马匹,骤然转身!

脸上所有的惊惶恐惧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计谋得逞的冷静和锐利。

他朗声大笑,清越的嗓音在山谷中回荡。

“廉英!天鹰!”

呼声未落,他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猛地挥出!

只见一片细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银针。

如同被惊扰的蜂群,又似凭空炸开的暴雨梨花,劈头盖脸地朝着扶凌寒激射而去!

覆盖范围极广,几乎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的空间。

扶凌寒万万没想到有此一变,瞳孔骤然收缩。

她冲势太猛,根本来不及挥刀格挡这笼罩全身的细针。

那漫天针影在她眼中无限放大,带来的不仅是物理上的威胁,更有一种对未知暗器的强烈心理冲击。

她下意识地惊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慌乱。

“我的天,那么多针!”

她真的没法理解!

一个大男人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绣花针?

妖寿啊!

射那么多?

怎么躲的掉?

这一瞬间的失神和慌乱,足以决定胜负!

几乎在绣花针射出的同一时间,两道身影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然扑至!

左侧一人动作敏捷如猫,正是廉英。

她一声低吼,伸手直接抓向扶凌寒持刀的手腕,力道千钧,如同铁钳锁死!

右侧一人,身形矫健如鹰隼,正是罗天鹰。

他动作快得只剩下一道残影,手中短刀精准地刀背,反敲在扶凌寒的肘部麻筋上。

同时,他另一只手闪电般擒向她另一侧肩膀!

扶凌寒刚被暴雨梨花针乱了心神。

只觉得手腕剧痛,兵刃险些脱手。

随即半身酸麻,还没来得及运功抵抗,两股巨力已从左右同时施加在她身上!

“砰!”

“咔嚓!”

甲胄上传来摩擦锁扣的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分!

当李勋意识到不妙时,扶凌寒已被二人死死制住。

廉英反剪着她的双臂,罗天鹰的快刀则轻巧,却危险地架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而她本人,甲胄沾尘,披风委地,脸上还残留着震惊与不甘,却已动弹不得。

这个时候,叶展颜终于慢悠悠地策马踱回。

他俯视着被擒的扶凌寒,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其语气轻松得仿佛刚才只是一场游戏。

“还追不?”

“这下知道厉害了不?”

“说,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