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饭桌上，气氛有些沉闷。
顾砚深将一碗温热的米粥推到林晚意面前。
粥里加了灵泉水，泛着莹润的光泽。
“吃。”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坐在一旁，擦拭着自己的配枪。
林晚意拿起勺子，小口喝着粥。
“赵家……真的都处理好了？”
“嗯。”
男人的回答没有一丝温度。
“会不会……太过了？”
“不会。”
顾砚深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
“没人能欺负你。”
他说完，又低下头，继续擦着枪。
林晚意看着他紧绷的侧脸，昨晚他那句“你只能待在我身边”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她知道，他在生气。
气那个记者的话，也气她可能动了离开的心思。
屋子里的空气，安静得让人心慌。
“砰！”
门被猛地推开。
王秀娥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手里高高举着一份报纸。
“晚意！晚意！快看！”
她激动得脸都红了，把报纸“啪”一下拍在桌上。
“《人民日报》！头版！整整一个版面！”
林晚意看过去。
黑色的铅字标题，醒目得惊人。
《产房里的高考答卷——记新时代军嫂林晚意同志的光辉事迹》
王秀娥的手指都在抖，指着那篇文章。
“全国都看到了！晚意，你出大名了！”
话音刚落，师长也大步走了进来，满面红光。
“好啊！太好了！”
师长一拍大腿。
“这比打了一场胜仗还提气！”
他话还没说完，一个年轻的通讯员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一个立正敬礼。
“报告首长！”
通讯员的声音又急又响。
“军区总机……瘫痪了！”
“什么？”师长一愣。
“电话从早上六点就没停过，全是打进来找林晚意同志的！”
通讯员喘着气。
“有地方妇联的，有青年报社的，还有各个大学的……线路都烧热了！”
“还有信！”
门外，两个小战士吃力地抬着一个麻袋走了进来。
“邮局刚送来的，说这还只是一部分，后面还有！”
麻袋口敞开着，里面全是雪片一样的信封。
王秀娥捂住了嘴，眼眶都红了。
“我的天爷……这……这……”
林晚意也彻底怔住了。
她看着那篇报道，看着那满麻袋的信，感觉像在做梦。
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了询问声。
“请问，林晚意同志是在这里吗？”
众人回头。
两个穿着中山装，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手里都提着公文包，气质斯文。
师长有些疑惑。
“你们是？”
其中一个微胖的男人走上前，热情地伸出手。
“首长您好！我是清华大学招生办的，我叫李建国。”
另一个高瘦的男人不甘示弱，也挤了上来。
“首长好！我是北京大学招生办的，周文海！”
清华？北大？
屋里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是全国最好的两所大学！
李建国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晚意，直接开出了条件。
“林晚意同志！我们清华大学，诚挚地邀请你入学！”
“我们不仅免除你所有的学杂费，还为你申请了最高额度的助学金！”
“而且，我们已经向学校申请，可以为你提供一间单独的宿舍，方便你照顾孩子！”
周文海一听，急了，连忙打断他。
“李老师，你这就没意思了，我们北大也能提供这些！”
他转向林晚意，态度更为恳切。
“林同志，你的事迹我们都学习了，你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正是我辈学人楷模！来我们北大吧！这里有最深厚的人文底蕴，有全国最顶尖的学者泰斗！”
李建国冷笑一声。
“周老师，谈那些虚的没用。林同志是军属，有家庭，我们得考虑实际问题！”
他再次看向林晚意，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林同志，只要你来我们清华，我们还可以向有关部门申请，为你解决京市户口！”
“并且，我们清华产业多，将来顾团长如果调动工作，我们也可以协助安排！”
这话一出，满屋皆惊。
解决京市户口？还帮忙安排家属工作？
这条件，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王秀娥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周文海的脸都憋红了。
“你……你们清华太功利了！”
他一跺脚，也豁出去了。
“林同志！户口我们北大也能解决！我们还可以让你直接参与到国家级的重点科研项目里！毕业后，你可以选择留校，也可以由我们推荐到国家核心部门工作！”
“我们培养的是国家栋梁，不是技术工人！”
“你什么意思？我们清=华培养的就不是国家栋梁了？”
“我实话实说而已！”
两个德高望重的大学老师，此刻像菜市场抢白菜的大婶，当着师长和众人的面，吵得不可开交。
门口，不知何时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军嫂。
“我的娘啊，清华和北大……在咱们这儿打起来了？”
“为了抢晚意啊！”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阵仗！”
“晚意这真是……光宗耀祖了！”
羡慕、嫉妒、震撼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林晚意身上。
而林晚意，被这阵仗弄得哭笑不得，只能求助地看向墙边。
顾砚深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地靠在那里。
他双手抱在胸前，军装笔挺，面容冷峻，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可他的目光，却像两道枷锁，死死地锁在林晚意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喜悦，没有骄傲，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林晚意的心，被那目光看得微微一颤。
……
夜里，喧嚣终于散去。
屋里只剩下两个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林晚意手里捏着两张纸，一张是清华的，一张是北大的。
两张纸，都薄薄的，却感觉有千斤重。
她走到窗边，顾砚深正背对着她，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融入夜色，显得有些孤寂。
林晚意走上前，从背后轻轻抱住他。
男人的身体很僵硬。
她将那两张纸递到他面前，声音很轻。
“砚深，你觉得……我去哪个好？”
空气凝固了。
过了很久，久到林晚意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顾砚深沙哑的嗓音才缓缓响起。
“都好。”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只要你喜欢。”
说完，他轻轻拉开她的手，转过身，没有看她。
他迈开长腿，径直走向门口，拉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