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假千金被团宠,侯府一家跪求原谅 >  第86章 请帖

穆明姝仔细想了想,忍不住嘴角抽抽,又摇了摇头。

“所以啊!”杨庆霄双手一摊,“你大哥志在仕途,清贵是他所求;你二哥心在沙场,功名是他所愿。他们选了自己的路,也走出了自己的路,这很好!做父亲的,只有高兴!”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看着穆明姝:“爹的产业,不是非要留给儿子不可!爹的儿女,在爹这里,是一样的,都有资格继承!也都有资格选择自己想过的人生!”

“你大哥二哥选了他们的路,爹支持!现在,轮到你了,明姝!”

“你告诉爹,你想不想接下这副担子?你想不想试试看,走一条跟那些困在内宅只知相夫教子的闺秀们不一样的路?爹的产业,爹的女儿,一样有资格继承,一样有本事把它撑起来,甚至做得更好!”

穆明姝目瞪口呆。

她在昭平侯府十几年,听到的都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家业是儿子的根基”……

这些话像无形的枷锁,早已烙印在她心底。

她以为父亲让她学,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计,是怜惜和补偿。

从未想过,父亲竟会如此直白地说出“儿女一样”、“都有资格继承”、“都有资格选择”这样的话!

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鼻子酸得厉害。

那不是委屈,不是害怕,是巨大的震撼和一种被无条件信任的狂喜。

“爹……”她哽咽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杨庆霄看着女儿泪流满面却眼神发亮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声音也放柔了:“傻丫头,哭什么。爹说的是真心话。在我杨庆霄这里,我的儿女,生来就有选择自己活法的权利。告诉我,你想不想试试?”

穆明姝用力点头,抬起袖子狠狠抹掉脸上的泪水,再抬头时,那双还带着水光的眼睛里,只剩下坚定。

“想!爹,我想试试看!”

杨庆霄脸上终于绽开一个欣慰的笑容:“好!这才是我杨庆霄的女儿!走,吃饭去,吃饱了,跟爹去西市,今日教你如何分辨上好貂皮的成色和产地!”

一顿早饭,吃得穆明姝心潮澎湃。

她主动缩短了练武时间,卯正开始,练到辰时三刻就收工,把省下的力气和精力,全都投入到跟着父亲“跑生意”的大业中。

接下来的日子,穆明姝彻底忙成了陀螺。

晨起练武一个多时辰,然后雷打不动地跟父亲一起用早膳,听父亲讲生意经,接着就跟着父亲出门,巡视遍布京城乃至京畿的杨家产业。

她像个最勤奋的学生,努力记下父亲说的每一句话,观察父亲如何与人打交道,如何判断行情,如何处置突发状况。

晚上回来,还要对着厚厚的账册和货单,一点点琢磨消化。

而随着她真实身份彻底公开,京城里的风言风语瞬间又掀起了一个新**。

当初昭平侯府那出“真假千金”的戏码,再次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资。

随之而来的,就是如同雪片般飞向杨府的各式请帖。

赏花宴、品茶会、听曲宴、诗会雅集……邀请的对象,无一例外都加上了新晋的杨家千金——穆明姝。

汀兰捧着一摞刚收到的帖子,愁眉苦脸地走进书房:“小姐,您瞧瞧,这又来了好几份!都是请您赴宴的。这都堆成小山了。”

穆明姝正埋首在一本记录着各地生丝价格的厚册子里,头都没抬,眉头拧得死紧:“不去!哪有空!爹说下午还要去码头看新到的一批南货呢!”

她对这些贵女们聚在一起赏花喝茶吟诗作对,暗地里攀比较劲的聚会,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

有那功夫,她宁愿多看几页账本,多听父亲讲点行商的门道。

可汀兰的担忧也有道理。

身份摆在这里,若是全都一口回绝,显得太过倨傲,确实容易得罪人。

穆明姝烦躁地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那堆请帖,突然灵光一闪:“有了!走,汀兰,抱上这些帖子,跟我去找大哥!”

白鹭书院今日放月假,穆锦难得清闲,正在自己院子的葡萄架下看书。

见妹妹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后面汀兰还抱着一大摞帖子,他放下书卷,有些好笑:“哟,我们的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寒舍了?还带着这么多拜帖?”

“大哥,你就别打趣我了!”穆明姝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把汀兰怀里的帖子一股脑堆在石桌上,发出“哗啦”一声响。

“喏,全是请我的!烦都烦死了!爹让我专心学本事,我也没心思去应酬这些。可又怕全推了得罪人,影响不好。大哥,你主意多,帮我看看怎么回才妥当?”

穆锦看着那堆帖子,也忍不住咋舌:“嗬,这阵仗,看来我们明姝妹妹如今在京城,可是炙手可热啊。”

他随手拿起最上面几份翻了翻,“行吧,谁让你是我妹子呢。来,说说,你想怎么处理?”

穆明姝早就想好了,立刻掰着手指头说:“我是这么想的。第一类,”

她指了指那堆帖子里的绝大部分,“这些人家,我压根不认识,以前也没打过交道,八竿子打不着。这种纯粹是凑热闹看稀奇的,咱就别浪费时间了,直接找个得体的理由婉拒了事!

让汀兰去写回帖,就说我初归家宅,诸事繁忙,父亲严令在身,不便赴会,感谢盛情,改日再叙。反正就是客气话,把门关上就行!”

穆锦点头,非常赞同:“嗯,理当如此。这些人情应酬,虚得很,没必要勉强自己。汀兰,听小姐的,这类帖子就按这个意思统一回复,措辞要客气但明确。”

汀兰连忙应下:“是,大少爷,奴婢明白了。”

“第二类呢?”穆锦饶有兴致地问。

穆明姝从那堆帖子里精准地抽出一份特别雅致的帖子,递给穆锦:“喏,这个,长庆伯世子戚耀光下的帖子,邀我们兄妹三日后去他的戏楼听曲。”

“戚耀光?”穆锦接过帖子看了看,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哦,是他啊。贡院外帮过咱们那个?”

“对!就是他!”穆明姝眼睛亮了一下,语气带着明显的赞赏,“大哥你还记得吧?当时是他出面解的围,说话办事都很有章法,人情练达。后来我打听过,这位戚世子可不简单!

虽说顶着个伯府世子的名头,但他自己名下经营着好几处极赚钱的产业,什么南北货栈、车马行、甚至还有船队!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京城商贾圈子里很有名望,都说他有眼光,手腕也厉害!”

她越说越起劲,“而且你看他这帖子,写得多体面!知道我是女子,不便单独邀约,特意写明了邀请我们兄妹二人同往。这就很周到,让人挑不出理儿!”

穆锦看着妹妹提起戚耀光时那闪闪发亮的眼神,听着她滔滔不绝地夸赞对方,心里微微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嗯,戚世子为人确实仗义疏财,在勋贵子弟里是个难得的明白人,也很有能力。怎么,你想去?”

他故意问,“要是觉得勉强,大哥也可以帮你回了。”

“去啊!干嘛不去!”穆明姝回答得干脆利落,带着点小兴奋,“正好有机会向他请教请教生意经呢!他做的那些行当,好些跟咱家也有交集,肯定有不少门道!大哥,你陪我去呗?就当是替我保驾护航?”

她朝穆锦眨了眨眼。

穆锦看着她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底那点微妙的疑虑瞬间散了。

他失笑,屈指轻轻敲了下妹妹的额头:“你呀!行,大哥陪你去。正好我也许久没听戚世子府上那位名角儿的曲子了。”

他拿起戚耀光那份帖子放到一边,又扫了一眼桌上剩下的零星几份:“剩下的这些……”

“剩下的都是些拐弯抹角攀点交情,或者想借着由头探听点风声的,”穆明姝撇撇嘴,兴趣缺缺,“大哥你看着办吧,能推就推,实在推不了的,你帮我挑个最省事的去露个脸就行。反正我的主要精力,得放在爹那边!”

她指了指桌上那本厚厚的生丝册子。

穆锦看着妹妹,欣慰地笑了:“好,放心,这些琐事交给大哥。你只管跟着爹好好学。”

“谢大哥!”穆明姝得了准信儿,心头大石落地,顿时眉开眼笑,一把抓起那本生丝册子,“那我先回去看账啦!爹说下午去码头,我得赶紧把上午落下的补上!”

说完,风风火火地又跑了。

穆锦看着她活力满满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目光落回戚耀光那份帖子上,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敲了敲,低声自语了一句:“讨教生意经?嗯……也好。”

他拿起帖子,也起身回房温课。

……

翌日,汀兰又递过来一张请帖。

“卫尚书府?”穆明姝两指夹着那张熏着淡雅香气的帖子,嘴角勾起一个冷冷的弧度。

指尖稍一用力,那纸笺便轻轻巧巧地从中裂开。

她像是找到了个好玩的消遣,一下一下地撕扯着,动作优雅却带着股说不出的狠劲。

不过几个呼吸,那帖子已成了她手心里一堆碎屑。

随手一扬,纸屑如蝶般簌簌落下。

“相国寺祈福?”她嗤笑一声,清澈的眼眸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浸在骨子里的冷。

“是请我去祈福,还是准备好了刀山火海,等着我去跳?”她和那卫雯琴拢共没说过三句话,算哪门子手帕交?

更别说这姓卫的如今分明绑在楚明钰那条船上,和自己早已势同水火。

这帖子递得,简直是把“没安好心”几个大字糊在了脸上!

大哥穆锦昨晚那句话,此刻清晰地回响在耳边:“明姝,你是杨太傅的亲孙女,是皇商杨庆霄的嫡女!杨家门楣如今的分量,别说一个户部尚书府,就是卫贵妃亲自来了,也得掂量掂量!不过一个闺阁女儿的邀约,不想去,拒了便是!天塌下来,有父兄替你顶着!”

是啊,她现在姓杨!

是杨家捧在手心里的大姑娘。她的身份,就是最坚实的盾牌,早已不是昔日那个需要看尽别人眼色的假千金。

原来,挺直腰板,只凭自己的心意行事,拒绝那些明摆着的算计,感觉竟是如此痛快!

不必再瞻前顾后,不必再委屈求全!

穆明姝轻轻拍了拍手,像是拂去最后一点尘埃。

她拿起桌上戚耀光和好友徐澜曦遣人送来帖子,小心地放进妆匣一个单独的格里,眉宇间的阴翳彻底散去。至于其他那些递帖子邀她赴宴的所谓名门闺秀?抱歉,实在没空奉陪。

心念一通达,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穆明姝带着雀跃的心情,换上外出的烟霞色春衫,领着自己半夏,脚步生风地直奔大门。

府门外,一辆宽敞的青绸马车早已备好,大哥穆锦身姿挺拔地立在车旁候着。

“大哥!”穆明姝笑吟吟地唤了一声,提起裙摆几步就跑了过去,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得惊人。

穆锦见她这副明快模样,素来淡然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伸手稳稳地扶她上了车,不忘打趣道:“看你这神气,卫家的请帖,想必处理妥当了?”

穆明姝坐稳了,掀起帘子一角,嘴角高高扬起,对着外面挥了挥手:“撕碎了!碎得不能再碎!以后再敢来,来一张撕一张,绝不手软!”

兄妹俩相视而笑,马车轻轻一晃,汇入了熙攘的人流中。

不过一盏茶工夫,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东市边上一座崭新气派的楼宇前。

朱漆大门足有两丈高,门楼上高悬一块崭新大匾,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一品居”,在春日暖阳下熠熠生辉,气派得晃眼。

车帘子一撩开,戚耀光那张永远带着三分风流笑意的俊脸就凑到了跟前。

这位长庆伯世子,今日穿了一身极其耀眼的亮紫色圆领锦袍,袍摆袖口处都用金线细细密密地绣着大朵的牡丹,衣襟敞着些,露出里面素白的软缎中衣。

领口别着一枚流光溢彩的鸽血石领针,整个人活脱脱像个开屏的孔雀精成了精。

他脸上堆满了热络笑容:“哎哟喂,穆大姑娘,穆兄,这贵脚踏贱地,可真让小弟这一品居蓬荜生辉了!蓬荜生辉啊!”

他那夸张的声调引得门口几个刚下马车的客人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