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礁阴影里的水流渐渐平缓下来，华悦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冥渊冰凉的鳞片，目光落在不远处玛纳霏与吼鲸王交谈的背影上。
“啊，说起来。”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般，侧过头看向米可利，对方的青发这会正被海风吹得微乱。
“玛纳霏当初是怎么找到你们琉璃之民的？
按亚克夏的隔绝和神秘程度，祂就是接触了外界，也没有地图这种东西为祂指引方向。”
华悦并不清楚亚克夏神殿的具体漂流轨迹，但就动漫中，小智一行人都得自驾游好几日才勉强找到的情况看来，这段路肯定是不短的。
但玛纳霏可没有除亚克夏神殿之外的“地图”可用，出了神殿可以说是全身上下，干净得很——
那对方又是通过什么办法找到的米可利？为何能如此轻易的、就对素未谋面的人类交付信任？
米可利刚要开口，指尖还没来得及拨开挡眼的碎发，就见前方正与吼鲸王交谈什么的玛纳霏猛地回过头。
小家伙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怪，触须瞬间绷得笔直，碧蓝的眼睛在两人之间飞快扫了两圈，面上是得偿所愿的喜悦。
“玛纳！”
（悦悦，利利——我与吼鲸王爷爷说了，他说你们也可以一起来！）
祂奋力挥着手，声音依旧带着点没褪去的颤音，却刻意拔高了几分，尾音里藏着呼之欲出的激动。
吼鲸王在祂身后微微偏头，珍珠里的幽蓝火焰闪烁了两下，不知是在催促还是默许。
也不知玛纳霏与这老家伙说了什么，对方才会用这般意味深长的视线注视着他们，甚至没打算出言呛他们几句。
“看来我们的王子殿下有新指示了啊。”
米可利挑了挑眉，冲华悦露出抹玩味的笑来，他随即挥手示意美纳斯们可以先入水。
趁冥渊和美纳斯移动间隙，他迈开步子时却是故意放慢半拍，凑近华悦耳边压低声音说着。
“这事说来，其实有还有你一半功劳——半年前，你为琉璃市设计的阵法，还记得吗？”
华悦怔了怔，脑海中霎时浮现出那些年他挑灯夜战的加班日。
甚至是自己在外跑任务的时候，偶尔还得与爷爷远程通话，探讨地脉节点上符文脉络的细节处理……
【咱们这加班加的，已经不知天地是何物了。】
『哈哈，希望这是今年最后一次了。』
【可今年已经快结束了，清醒点啊！】
华悦神情微变沉沉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可以继续。
小悦无奈的瞥了眼，眼神已隐隐有发散之势的华悦，总觉他们头顶正闪烁着不存在的“劳碌命”头衔。
不过听米可利的意思，看来玛纳霏能够找到琉璃之民，大抵是他们的阵法又发力了？
“地脉活跃之后，尽管有你事后二次调试的地图，但琉璃市海域温度变化也不是一蹴而就就能到位的。”
米可利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目光投向不远处，正在海水中与美纳斯们嬉戏的玛纳霏，连带着嗓音都软了下来。
“洋流变温和了、能量流动也不再滞涩，连带着浮游生物都多了不少——
你知道吗？今年冬天，丰缘最北的寒流带飘来了一大群水生宝可梦，可是给琉璃市狠狠拉了一波游客、直接带动了GDP呢。
我和大吾原本还想着，等你出差回来了，咱们再一块趁着快过年的时候，私底下出去玩玩呢。”
他暂时停下了话，看着在吼鲸王的无声催促下，玛纳霏再次转身往珊瑚礁深处游去，小小的尾巴尖在水里划出急躁的弧线。
华悦和米可利也不再停留，就各自上前坐在美纳斯们的背部，随即用着心灵感应补充着后文内容。
〖玛纳霏就是那时候来的，兴许是亚克夏身处海域本就寒冷吧——
这小家伙大概是被洋流里那点异常的暖意吸引，就这么一路逆流游而上，直接游到了琉璃之民的领地内。〗
华悦这才恍然的点了点头，视线落在玛纳霏不断回头张望的背影上。
【原来如此，不过资料库上确实有说过，玛纳霏们因追逐温暖的洋流，曾有在古代的洗翠近海出没的痕迹。】
好家伙，这算什么，“版本售后”吗？那还真是不得了啊，小悦的表情突然微妙起来——
上次吸引来吼吼鲸后，他们就曾开玩笑的想着，会不会再吸引来些不得了的东西，这下还真被说中了。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还真是一语成谶啊。
华悦和小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面上看到了清浅的笑意，也有对自己无心的所作所为、居然能引起这般结果的无可奈何。
华悦设计聚灵阵的本意，最初只是为稳定琉璃市周遭的能量流动，再为未来可能出现的海陆双神大战提前“布置”战场罢了。
没想到竟还有意外收获。
〖说起来。〗
米可利忽然想起什么，他指尖轻点着水面，随着美纳斯们平稳的游动、撩带起一串细碎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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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纳霏当时怀里还揣着块破布来着，上面绣着水之民与琉璃之民的古老盟约，真是非常老的东西——
把族老和伯祖父都惊动了，连带着他们派了好些人出去，我也是后来才从玛纳霏那知道，那是从亚克夏的古籍里拓下来的。〗
〖虽然但是……〗
见华悦面上是若有所思、一副正在记忆中搜索古籍资料的神情，米可利也聚精会神的等着对方的下文。
〖这古籍居然没有湿透吗？〗
华悦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目光落在水面上漂浮的一片海草上，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古籍为什么没湿透”这个问题。
半晌，他忽然伸手捞起片一般路过的海草，在指尖转了个圈。
〖也许是用亚克夏特产的未知材料的？遇水会变得更坚韧，还能隔绝潮气什么的？〗
〖有一说一，好久没听你的吐槽了，还怪想念的……就是现在不该先关心点正经事吗？〗
米可利看着他真在一本正经分析古籍材质的模样，一时半会也不知如何接话。
他本以为华悦会顺着“古籍”的话题往下说，没想到对方的思绪——居然会飘到那东西的纺织材料上？
华悦却像是没听见他的抱怨，他指尖一松，任由那海草重新落回水里被他们远远留在后头。
只是待他抬眼看向米可利时，眼底的漫不经心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笃定。
〖玛纳霏直接找你，不是偶然。〗
〖哦？〗
米可利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琉璃之民的族地外围，我特意多加了感知型符文的内容，普通水系宝可梦都很难悄无声息地闯进去。〗
华悦的指尖在空气中虚画着符文轨迹，米可利认出来了，那是对方设置于阵法最外围、和各域同行边界时的内容。
〖但玛纳霏能避开搜查，直达你训练的海岸线——
要么是祂天生能感知阵法能量的薄弱点，要么……便是有人给祂指了路。〗
他顿了顿，目光随即转向珊瑚礁深处玛纳霏的方向。
〖但更可能的是，祂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气息’。〗
米可利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你是说……琉璃之民与水之民的盟约气息？〗
〖不止。〗
华悦摇头，专注的视线终于从空无一物的虚空移开，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对方沉吟半晌，用着米可利看来多少有些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这才缓缓开了口。
〖还有你常年接触古籍符文，身上沾着的‘古老能量’——【文字】是有力量的，米可利。〗
说到后头时，华悦的心声听着格外沉稳、眼神也平静下来，令米可利不由自主想起了族地中、负责教授自己古文的老师。
〖玛纳霏虽然年幼，但也是真切的幻之宝可梦，对某种特殊的能量气息格外敏感也是正常——
既然祂能远隔千里之外，便被阵法的暖意吸引，那祂也一定能在众多琉璃之民中，精准找到最接近‘古籍记载’的人。〗
米可利回过神来，他听着华悦如今条理清晰的分析，忽然想起刚才对方还在纠结“古籍为什么没湿透”，忍不住无奈地扶额。
〖每次都这样，先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转头就扔出个靠谱的结论……你就不能正常点吗？〗
华悦却像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吐槽，眼睛快速一眨、气势霎时一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一本正经中又透着些不着调。
〖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啊。
比如现在，我们知道了玛纳霏找你是必然的——这就够了不是吗？〗
话音刚落，珊瑚丛深处便传来玛纳霏的轻叫，小家伙正探出头为美纳斯们指引方向。
避免他们这群外来者，在盘根错节的珊瑚枝桠里迷路。
〖这可是好事啊，被玛纳霏看上了，看来我出差的日子里，咱们亲爱的水之艺术家一点功课也没落下啊。〗
米可利看着华悦转身时，嘴角那抹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无奈纯属多余——
这家伙，分明是故意用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转移注意力，好让自己从沉重的思绪里抽离片刻。
没曾想下一刻，听到华悦后文的米可利却顿时愣住了。
〖看来用不了不久，就是古文翻译和古代科技破译的内容，我也能放心交给你喽～〗
他下意识看向对方，想问清楚、问问对方到底又琢磨了什么“伟大”的断后任务。
可面对他的视线，华悦依旧是那副一切都无关紧要的轻松，一下就把米可利给气得、将后槽牙悄悄咬紧——
这家伙，又在玩老把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