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矛盾重重、凶吉难辨的卦象。
顾墨的眸光深邃如渊,映照着龟甲上明灭的星纹和铜钱幽幽的黄光。
这一刻。
顾墨从未那般迫切的需要实力,也让其心生速冲五境的念头。
可是。
修行不是过家家。
就说那七日缠绵,顾墨虽大半时间花在这上面,可修行却从未有一日断绝过。
凡尘七境:五境,不灭境。
不灭境,又叫不灭皇境,斩我明道境。
这个境界,除了自身底蕴要足够之外,更是要凝聚出“不灭道果”,如此方能踏入此境。
有诗赞曰:
斩我明道,方见真我!不灭皇体,万劫难磨。
当然。
这只是一般修行者,或者武夫所走的道路。
儒、释、道,三教,有自己独特的修行体系,破境的方式各不相同。
就好似:儒道。
儒有三不朽。
《左传·襄公二十四年》有载:“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三不朽。”
用白话来讲,就是:做人、做事、做学问。
这三不朽里,当以立言,最为简单。
《文心雕龙·章句》曰:“夫人之立言,因字而生句,积句而成章,积章而成篇。”
顾墨的师兄公孙羊,不就是着书而结“道果”,一步踏入五境之尊嘛。
这一幕,可是顾墨亲自看在眼里的。
其后。
夫子又专门为顾墨梳理过一遍他的儒道修行体系,让其感悟更加深刻。
“如今,儒家修行体系有二,一是走老路,证:三不朽;第二条,就是走修功名之道。第二条最好走,借皇朝气运,修持己身,官越高,进境越快。”
“但可惜,也不是没有代价。”
顾墨想着老师对于修功名一道的评价,那声音平和,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苍凉,仿佛跨越了漫长岁月,沉淀着无数前人的血泪。
那一日。
桃花园里,墨竹林内。
老夫子在授课。
“功名一道,进境神速,确为捷径。”
老夫子的声音平缓,仿佛在阐述一个与己无关的道理,“然皇朝气运,煌煌如天威,亦沉重如枷锁。你借它一分力,便染它一分因果,承它一分重负。官位愈高,权柄愈重,这因果与重负便愈发清晰,如影随形,最终……化为你的一部分,或者说,你成了它的一部分。”
“功名道走到尽头,便是如此。身与国同,神与运合。皇朝气运护持你,滋养你,却也同化你,束缚你。你的意志,你的念头,你的喜怒哀乐,都将被这煌煌国运所裹挟,所塑造。”
“那老师,如何评价世间修功名第一人,霍耀,霍同尘。”
顾墨发出了提问。
“他,不同。”
一句“不同”,让老夫子的眼眸绽放出不一样的光彩,似乎极其欣赏此人。
“功名者,人生之极境也。自古及今,莫不以此为志。夫功者,事功也;名者,名誉也。事功者,国家之利也;名誉者,士人之荣也。故曰:“功名,士之极也。”
“夫人生于天地之间,禀气含灵,各有其志。或欲建功立业,或欲成名垂世。欲建功立业者,必先有志;欲成名垂世者,必先有学。志者,心之所向;学者,知之所积。”
“心之所向,非一日之功;知之所积,非一日之学。故欲求功名,必先立其志,博其学。立志者,必先明其志……”
老夫子侃侃而谈,从最基础的“志”、“学”,来阐述“功名”。
你因为有“志向”,所以要“建功立业”、“名垂千古”。
你因为有此“志向”,所以你得去学习。
志不明,则事难成;志既明,则事易成。
志如山岳,不可移易;志如江河,不可阻绝。志既定,然后可以言学。
学如砺石,可以磨砺锋芒;学如良弓,可以射穿云霄。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故学者,必先立志,然后博览群书,以广其识;次则习文练武,以强其体;终则修身齐家,以正其行。
………
这一刻。
虽涉及不多,亦不是什么精深大道。
但对于顾墨、公孙羊、白泽三人而言,却是极为精彩的一课。
功名。
你觉得它是功名,是权柄,是财富,是名声,那它就是这个样子。
可若是。
你觉得这功名,是志向,求道,是施展心中抱负,是为天下大同,那它就是这个样子。
“霍耀,霍同尘。”
“和其光,同其尘,天下大同?”
顾墨喃喃自语。
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为何此世间,只有霍耀一人,能够将功名一道修行到如此之深的境界,是为:天下修功名第一人。
这并非没有道理。
“武道,我一身诸天穴窍,通不过半数,距离五境,还差许多底蕴,想速成五境,此路不通。”
顾墨摇了摇头,放弃了从武道着手的想法。
而且。
即使底蕴足够了,可斩我明道,筑就“道果”,顾墨还是没有头绪,武道该如何斩?
自创一道?
顾墨虽有《武经》雏形,可说实话,积蓄还远远不够。
“那么,我或可自儒道着手,自:立言着手。”顾墨目光逐渐坚定。
立言者。
夫人之立言,因字而生句,积句而成章,积章而成篇。
简而言之,就是:着书立传。
着书?
这可不是顾墨的拿手本领嘛。
只不过。
这着书,不能是先贤馈赠之书,也就是顾墨所抄写的那些。
那些书本本经典,本本惊世。
可归本到底,那并非是顾墨所着,也非是他的道果。
他带这些先贤的道果,带来此世间,文、儒二道被补全,自当承他情,借他伟力,可终究那些不是自己的东西。
那么。
要达到此境,就得拿出点自己的东西来,着出“儒家道果”。
“自家人知自家事。”
“我就是个半吊子,什么都懂一些,可却也什么都不精。我并没有什么才学,只是站在先贤的肩膀上,看的比较远而已。”
“所以,我着不出《春秋》,写不出《离骚》,成不了《史记》。”
“我所擅长的,不过是……”
话在此处一止,顾墨看着桌上的宣纸,这一刻福至心灵,他赫然在其上面,写下:大!道!文!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