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没了踪影,夜黑得像墨,山城成了废墟,月光下影子乱糟糟的。战鼓早就不响了,可空气中还留着火烧过的焦糊味和血腥味。北冥渊站在高台上,黑袍耷拉着,头发轻轻飘,眼睛扫过这一片破败的地方。
他没让人摆庆功宴,也没让将士们高兴得没边儿。虽说仗打完了,可人心还没定下来,输赢不在战场上,在老百姓的日子里。
“传我的话,”他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夜里的风,“赶紧清理战场,把死人都埋了,一个都不许落下。”
轩辕逸风刚把酒送到嘴边,挑了下眉毛说:“你这是想当仁君啊?”
北冥渊没回答,转身下了台阶,靴子踩碎了地上的石头,每一步都像踩在命运的点儿上。
诸葛墨羽站在一边,手里的符笔转了一下,在空中画了一串安魂的咒印。“我来弄个镇魂阵,让他们走得安稳点儿。”
北冥渊点点头,背着手,穿过断墙烂瓦,走到人群里。
以前热闹的集市,现在只剩下塌了的房檐和翻倒的摊位。老百姓们几个一群地聚着,眼神里全是害怕和不安。他们被苍家管了好多年,现在换了新的,也不知道以后是好是坏。
北冥渊慢慢走过去,脚步声惊动了几个人。一个老太太抱着受伤的孩子缩在墙角,孩子脸白得没血色,嘴唇干巴巴的,伤得不轻。
“你们怕我?”他说话,语气挺平静。
没人搭话。
“你们该怕的是没饭吃、闹瘟疫、没地方住。”他抬手,手里出现一颗丹药,白白的像玉,还飘着香。“这颗‘清灵丹’,能解毒,还能救命。”
他把丹药递给老太太,老太太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眼里闪着泪花。
“谢谢……大人。”
北冥渊轻轻点了下头,转身接着往前走。
他不是来听人说谢谢的,是要让人知道谁能给他们活路。
天亮的时候,山城中间搭起了一个临时广场,盟军的士兵忙活着,搬东西、修街道、开医馆。北冥渊亲自在那儿指挥,调配东西,安排活儿。
轩辕逸风一边擦刀一边嘟囔:“你这是要把自己累死啊。”
“要是不能让老百姓安心,这仗就白打了。”北冥渊淡淡地说,“苍家能占着这儿一百年,不光靠本事,还靠得人心。”
“人心?你开个免费饭铺就能换来人心?”
“不是饭铺。”北冥渊看着广场中间新搭的台子,“是让人信任。”
没过多久,老百姓陆陆续续来了。有的带着疑问,有的防备着,还有不少就是来看热闹的。
北冥渊站到台上,身后是一个还没修好的防御阵,上面的纹路暗暗的,可还是有点光。
“各位。”他开口,声音不大,但是听得清楚,“我是北冥渊。今天站这儿,不是说打赢了,是想告诉大家,从现在起,这片地不属于哪个家族,属于每个想在这儿过日子的人。”
人群里一阵乱。
“以前你们可能吃过苦,可能被人忘了。但今天我告诉你们,你们的名字不会被埋没。”
他说完,一挥手,几十颗丹药飘起来,落到大家手里。
“这些丹药,不管你是啥身份,只要需要,都能拿。”
一个年轻的修士走上前,抱拳说:“大人,我们信您,可我们也想知道,联盟会不会像苍家一样,最后也欺负人?”
这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
北冥渊看着他,眼神深不见底。
“我用行动回答你。”他慢慢说,“不是靠承诺。”
那个人想了半天,最后低头退回去了。
下午,北冥渊走到一处废墟。这儿以前是苍家的藏书阁,现在就剩半面墙立着,别的都成了碎砖头。
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咳嗽声。
他停下,顺着声音看过去,在一堆石头里发现一个缩着的小孩。
小孩也就七八岁,脸上全是土,衣服破破烂烂的,怀里紧紧抱着一块玉佩。
北冥渊走过去,蹲下,伸手把他扶起来。
“你叫啥名字?”
小孩抬头看他,眼神清亮,可又带着不该这个年纪有的安静。
“我没名字。”他小声说,“他们叫我小九。”
“小九。”北冥渊重复了一遍,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玉佩。那玉佩蓝幽幽的,上面刻着奇怪的纹路,还隐隐发光。
他一靠近,玉佩就轻轻动了动,好像感觉到了什么。
“你从哪儿来的?”
“他们……还没死。”小孩突然说话,声音很小,却像寒夜里的一声雷。
北冥渊眼睛一下瞪大了。
“谁?”
“他们。”小孩抬手,指着远处的山林,“逆命的人……他们还在。”
话刚说完,远处传来一声鹰叫,又尖又响。
北冥渊站起来,望着远处,表情很严肃。
他没接着问,把小孩带出废墟,交给一个医官照顾。
“照顾好他。”他跟旁边的随从说,“另外,派人悄悄去看看西北山林里有啥动静。”
随从领命走了。
北冥渊看着小孩消失的地方,心里有了想法——这玉佩,可能和“逆命”有关。
这小孩出现,也不是碰巧的。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刚才碰到玉佩的时候,指尖有一阵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封印要开了。
“真正的事儿……才刚开始。”他小声嘀咕,声音小得听不见。
这时候,山风刮过来,吹得他的黑袍呼呼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