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枕中二十一克 >  《仙尊攻略手册》·肆

## 恨意昭彰

"更衣。"

墨尘站在浴池边缘,水珠从他残破的躯体上滚落。这句话像刀子般刺向跪在一旁的萧陌寒,语气中没有丝毫温度。

萧陌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双手捧着丝质寝衣,却迟迟不敢上前。自从墨尘复活后,这具身体上的每一处伤痕都成了对他的公开处刑。

"怎么?"墨尘转过身,让胸腹间那些青紫的淤伤完全暴露在烛光下,"将军不敢看?"

水雾氤氲中,那些伤痕呈现出诡异的色泽——锁骨的指印已经变成深褐色,腰侧的鞭痕像蜈蚣般蜿蜒,最触目惊心的是大腿内侧的烙印,那是萧陌寒盛怒时用烧红的玉佩留下的"叛"字。

萧陌寒的双手开始发抖,丝绸寝衣在他手中簌簌作响。墨尘欣赏着他这副模样,故意向前一步。

"这些不都是将军的杰作吗?"他抓起萧陌寒的手,强行按在自己肋间一道还未痊愈的伤口上,"摸啊,感受一下你当初有多用力。"

萧陌寒的手指触电般蜷缩,却不敢挣脱。他的掌心贴着那道狰狞的伤疤,温热的血液沾湿了指缝。墨尘看到他的眼眶瞬间红了,呼吸变得急促而破碎。

"疼吗?"萧陌寒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墨尘冷笑:"不及棺中万分之一。"

这句话像利剑刺穿萧陌寒的胸膛。他猛地跪伏在地,额头抵在冰冷的玉石板上:"臣……罪该万死……"

"死?"墨尘赤脚踏出浴池,水渍在身后拖出长长的痕迹,如同蛇行。"那太便宜你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此刻像条丧家之犬般匍匐在自己脚下。复仇的快感如毒液般在血管里流淌,但他还嫌不够。

"起来,给我更衣。"

萧陌寒颤抖着起身,拿起寝衣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当他为墨尘披上里衣时,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那些伤痕。每一次触碰都像被烙铁烫到,但他不敢退缩。

墨尘突然剧烈颤抖,一把推开萧陌寒:"不要!不要木马!"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恐惧,"将军饶命……朕受不了了……"

萧陌寒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木马——那是他用来折磨墨尘的刑具,马背上的凸起曾让这个骄傲的帝王崩溃求饶。

"不……不会了……"萧陌寒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再也没有木马了……我发誓……"

墨尘蜷缩在角落,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透过发丝缝隙观察萧陌寒的反应。那人眼中的痛苦如此真实,连手指都在痉挛。多么可笑,施加酷刑时不见半分怜悯,如今倒装起圣人来了。

「目标人物痛苦指数达到峰值」系统冷静地提示。

墨尘慢慢"平静"下来,让呼吸恢复均匀。他伸出残缺的手,示意萧陌寒扶他起来。当对方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手腕时,他故意让指甲划过萧陌寒的掌心,留下一道血痕。

"疼吗?"墨尘轻声问,眼神无辜得像孩童。

萧陌寒摇头,却将那只流血的手握得更紧,仿佛这是某种赎罪的方式。

***

药香弥漫的偏殿里,墨尘正在玩一场残忍的游戏。

"该喝药了。"萧陌寒捧着青玉碗跪在榻前,碗中是御医精心调配的汤药,据说能修复受损的元气。

墨尘斜倚在软枕上,雪白长发散落如瀑。他懒洋洋地瞥了一眼药碗,突然抬手打翻。

"烫。"

滚烫的药汁泼在萧陌寒手上,立刻泛起一片红肿。萧陌寒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低声下气地问:"臣去换一碗温的?"

墨尘不置可否,看着萧陌寒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片刻后,新药送来,这次萧陌寒先尝了一口试温。

"温度刚好。"他恭敬地递上药碗。

墨尘接过碗,却不喝,只是用残缺的指尖沿着碗口画圈:"你说……这药里会不会有毒?"

萧陌寒浑身一僵:"臣愿先尝……"

"你当然敢尝。"墨尘突然将药碗砸在地上,瓷片四溅,"因为你知道我舍不得你死!"

这句话像刀子般捅进萧陌寒心口。他跪行几步,不顾地上的碎瓷片割破膝盖:"臣……这就去熬第三碗……"

"不必了。"墨尘从枕下抽出一张宣纸和一支毛笔,"过来。"

萧陌寒膝行至榻前,墨尘却将毛笔扔开,直接用残缺的食指蘸了地上未干的药汁——那深褐色的液体混着少许血丝,在宣纸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朕疼。"两个扭曲的字渐渐成形,每笔每画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

墨尘欣赏着自己的作品,然后将其对折,塞进萧陌寒的衣襟:"贴身收着,日日警醒。"

萧陌寒的胸口剧烈起伏,却郑重地将那张纸贴在心脏位置:"臣……遵旨。"

「目标人物愧疚感加深」系统提示,「建议加强精神刺激」

墨尘眼中闪过一丝暗芒。他缓缓躺下,闭上眼睛:"退下吧。今夜不必守夜。"

萧陌寒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轻手轻脚地退出寝殿。但他不知道的是,墨尘的折磨远未结束。

***

三更时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夜空。

"不要!将军饶命!朕错了……真的错了……"

萧陌寒从外间的榻上滚落,连外袍都来不及披就冲进内殿。借着月光,他看到墨尘蜷缩在床角,抱着头不断发抖,像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

"陛下!"萧陌寒冲到床前,却不敢贸然触碰,"醒醒,只是噩梦……"

墨尘猛地抬头,眼神涣散:"将军……?"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又要用刑了吗……"

萧陌寒心如刀绞:"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他试探性地伸出手,"臣扶您躺下?"

墨尘瑟缩了一下,却还是允许那只手碰到自己的肩膀。当被扶着躺回锦被中时,他故意让身体不住颤抖,像只受惊的小兽。

"冷……"他轻声呢喃。

萧陌寒立刻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他身上,又去拨弄炭火。墨尘看着这个曾经冷酷无情的将军此刻手忙脚乱的样子,内心升起扭曲的快意。

"别走……"当萧陌寒准备退回外间时,墨尘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朕怕……"

萧陌寒僵在原地。这是墨尘复活后第一次示弱,第一次流露出需要他的迹象。他的心脏狂跳,既欣喜又痛苦:"臣……就在这儿守着。"

"上床来。"墨尘往内侧挪了挪,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从前那样。"

从前。这两个字像蜜糖裹着的毒药。萧陌寒想起他们最亲密的那段时光,那时他常常被特许留宿宫中,与年轻的帝王抵足而眠,彻夜谈论兵法国事。

他小心翼翼地躺在床沿,生怕惊扰了墨尘。但墨尘突然翻身,将额头抵在他肩上——这个动作如此熟悉,让萧陌寒瞬间红了眼眶。

"睡吧。"萧陌寒轻声说,克制着想拥抱他的冲动,"臣在这儿。"

墨尘闭着眼睛,嘴角却浮现出冷笑。他感受到萧陌寒僵硬的身体和急促的心跳,知道这场戏演得恰到好处。让仇人尝到希望的甜头,再狠狠碾碎——这才是最高明的报复。

夜深人静时,墨尘突然"惊醒",发出一声惊恐的抽气。萧陌寒立刻睁开眼:"怎么了?"

"你……"墨尘的眼神瞬间冰冷,与方才判若两人,"谁准你上朕的龙榻?"

萧陌寒如坠冰窟。他仓皇滚下床,跪地叩首:"臣该死!是陛下……"

"滚出去。"墨尘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明日午时,带木马来见朕。"

萧陌寒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木马?但陛下明明……"

"朕要你亲眼看着,"墨尘缓缓坐起,月光下的脸庞美得惊心动魄也冷酷至极,"朕是怎么被你亲手逼疯的。"

这句话如同死刑判决。萧陌寒跪伏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全身抖如筛糠。而墨尘重新躺下,背对着他,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

这场复仇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 非生非死

寅时的更鼓刚过,萧陌寒就惊醒了。

枕边空无一人,只有凹陷的痕迹和几根雪白长发证明昨夜并非幻觉。他披衣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金砖上,循着直觉走向后殿的小佛堂。

推开雕花木门的瞬间,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不是夜露的凉,而是地窖般的阴冷。佛堂中央,墨尘背对着门跪坐在蒲团上,雪白长发垂落如瀑,身上只穿着单薄素纱中衣。

"陛下……"萧陌寒轻声唤道,不敢惊动。

墨尘没有回头,只是缓缓抬起左臂——那只残缺的手在月光下如同鬼爪。他指向供桌上的一面铜镜,镜中映出的却不是他的倒影,而是一团模糊的白雾。

"你看,"墨尘的声音带着孩童般的天真,"它照不出我。"

萧陌寒的血液瞬间凝固。他快步上前,却在即将触碰到墨尘肩膀时硬生生停住。铜镜中明明清晰映着两人的身影,但墨尘却视而不见。

"镜子坏了。"萧陌寒强忍颤抖,"臣明日换新的。"

墨尘突然转头,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近在咫尺。他的瞳孔在暗处微微扩散,像是蒙着层灰翳:"何必呢?反正……"冰凉的手指抚上萧陌寒的脸颊,"你也照不出来。"

萧陌寒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在地。太医说过,这是离魂症的症状——患者分不清阴阳两界,常把活人当鬼魂。但他没想到会如此……瘆人。

「目标人物恐惧值上升」墨尘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闪烁,「精神污染效果显着」

"冷……"墨尘突然收回手,抱紧自己的双臂,"地宫……太冷了……"

萧陌寒立刻脱下外袍想为他披上,却被一把推开。墨尘摇摇晃晃站起身,赤足踩过冰冷的地砖,像抹游魂般飘向殿外。他的左脚踝上还套着那条金链——下葬时的陪葬品,萧陌寒至今不敢问他为何执意戴着。

"陛下要去哪?"萧陌寒亦步亦趋地跟着。

"找我的棺材。"墨尘头也不回,"那里……最暖和。"

萧陌寒如遭雷击。自从墨尘复活,这种半人半鬼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半月有余。不寻死,却也不像活着,就像一盏将灭未灭的灯,用最后一点幽光灼烧着他的良知。

***

正午时分,御膳房送来的珍馐在案几上渐渐冷却。

墨尘端坐在案前,机械地夹起一块鲈鱼脍放入口中。他咀嚼的动作极其缓慢,一下、两下、三下……萧陌寒数到第四十九下时,墨尘突然低头,将嚼成糊状的食物吐进银盘。

"像不像棺中的尸液?"他歪着头问,嘴角还挂着丝黏液。

萧陌寒的胃部一阵痉挛。那盘鲈鱼脍是他亲自盯着御厨现杀的,鲜嫩无比,此刻却成了催吐剂。但他不敢表现出来,只是默默递上锦帕。

墨尘不接,反而用袖子擦了擦嘴,雪白绸缎立刻染上污渍:"你以前……不是最爱看我狼狈的样子吗?"他轻笑,"现在怎么不敢看了?"

萧陌寒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是的,当初用刑时,他确实强迫墨尘像狗一样进食。那时他觉得这是对傲慢帝王的羞辱,如今才明白,真正被羞辱的是他自己。

"臣……罪该万死。"

"万死?"墨尘突然来了精神,瞳孔微微收缩,"那先从第一死开始如何?"他抽出萧陌寒腰间的佩刀,"比如……刎颈?"

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萧陌寒一动不动,甚至主动仰起头露出咽喉。如果死亡能减轻墨尘的痛苦,他甘之如饴。

但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墨尘只是用刀面轻拍他的脸颊,就像对待一条不听话的狗:"急什么?朕还没玩够呢。"

刀尖下滑,挑开萧陌寒的衣领,露出锁骨处一道陈年箭伤——那是他为救墨尘留下的。墨尘的眼神突然变得恍惚,刀尖轻轻描摹伤疤的形状。

"疼吗?"他轻声问,与昨夜判若两人。

萧陌寒屏住呼吸:"不疼。"

"骗子。"墨尘突然用刀尖刺入伤疤边缘,血珠立刻渗出,"我明明记得你疼晕过去了。"

萧陌寒疼得眼前发黑,却露出微笑:"陛下……记得?"

他以为墨尘恢复了记忆,却见对方眼神又变得空洞。刀当啷落地,墨尘蜷缩进宽大的龙椅,像个迷路的孩子:"不记得……我什么都不记得……"

萧陌寒的心再次沉入谷底。这半个月来,墨尘的状态就像破损的铜镜,偶尔闪过清晰的片段,大部分时间却只映出扭曲的影像。

「记忆闪回效果达到预期」系统冷静评估,「建议维持当前状态」

墨尘在心中冷笑。他当然记得,记得比谁都清楚。但为什么要让萧陌寒好过?让那人在希望与绝望间反复煎熬,才是最好的报复。

***

子夜时分,萧陌寒被一阵刺耳的刮擦声惊醒。

吱——嘎——吱——嘎——

像是利爪在挠门。他瞬间清醒,冲到门前一把拉开——墨尘披头散发地站在月光下,十指鲜血淋漓,正在他房门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陛下!"萧陌寒抓住那双残破的手,"您的手……"

墨尘呆滞地抬头:"我在找出口……棺材里……太闷了……"

萧陌寒这才发现,墨尘竟用胭脂在脸上画出了尸斑般的青紫痕迹,在月光下栩栩如生。他的心脏几乎停跳,却不敢表现出惊恐,生怕刺激到对方。

"这里没有棺材。"他轻声哄道,"臣带您回寝宫好不好?"

墨尘突然凑近,在他颈间嗅了嗅:"你身上……有腐烂的味道。"冰凉的手指划过萧陌寒的喉结,"和我一样。"

萧陌寒浑身僵硬。墨尘的体温低得不似活人,呼吸也浅得几乎察觉不到。太医说过,这是离魂症患者的特征——魂魄不稳,阳气不足。

"臣该死……"他只能重复这句苍白的话。

墨尘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转身飘向走廊深处。萧陌寒急忙跟上,却见墨尘停在一扇雕花窗前,痴痴望着院中的海棠树。

"那年……你从树上摔下来。"墨尘突然说,声音异常清晰,"我接住你……手臂脱臼了。"

萧陌寒的呼吸一滞。这是墨尘复活后第一次如此完整地回忆往事。他不敢打断,生怕惊散了这片刻的清明。

"你哭了。"墨尘继续道,嘴角浮现诡异的微笑,"不是因为疼……是怕我责罚。"

萧陌寒的眼眶瞬间湿润。是的,当时他以为自己冒犯天颜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年轻的帝王不但没怪罪,还忍着脱臼的疼痛安慰他。

"陛下仁厚……"他声音哽咽。

"仁厚?"墨尘的表情突然扭曲,"那后来为什么要杀你?"他抓住自己的头发,"不对...是你背叛了我……还是我背叛了你……"

眼看墨尘又要陷入混乱,萧陌寒冒险上前一步:"陛下,夜深露重……"

"闭嘴!"墨尘厉声喝止,随即又变得恍惚,"我听见……棺材里有声音……是你在叫我吗?"

萧陌寒再也承受不住,跪地抱住墨尘的双腿:"臣就在这里!陛下看看臣!"他的眼泪浸湿了墨尘的衣摆,"求您……回来吧……"

墨尘低头看着这个曾经骄傲的将军如今狼狈的模样,内心升起一丝扭曲的快意。他缓缓抬起血淋淋的手指,在萧陌寒额头画了道血痕:

"回不来了……碎掉的东西……拼不回去了……"

说完,他像抹游魂般飘走,留下萧陌寒跪在冰冷的走廊上,额头上的血痕如同某种诅咒。

巡夜的侍卫远远看到这一幕,吓得不敢靠近。宫中早有传言,复活的不是真龙天子,而是一具借尸还魂的怨灵。只有萧陌寒知道,比怨灵更可怕的,是一个帝王破碎的心智。

回到寝殿的墨尘对着铜镜擦去脸上胭脂,露出满意的笑容。这场"不死不活"的表演效果远超预期,而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