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总督府·夜宴
红烛高烧,酒香四溢。
辽东总督关永年斜倚在太师椅上,醉眼朦胧,手中金樽摇晃,酒液溅湿了锦缎官袍。席间坐着的皆是辽东军政要员,众人推杯换盏,谄笑逢迎,却无人敢多劝一句——谁都知道,这位总督大人酒量浅,脾气大,喝多了更是口无遮拦。
“大人,最近朝廷派来的巡查御史盯得紧,咱们……是不是该收敛些?”一名心腹趁着敬酒的间隙,压低声音提醒道。
关永年闻言,猛地一拍桌案,震得杯盘叮当乱响。
“收敛?呵!”他冷笑一声,醉意上涌,嗓音陡然拔高,“老子十三岁就跟着当今陛下打天下!陛下就是我干爹!谁敢跟我过不去?嗯?!”
满座寂静。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接话。关永年见状,更是得意,仰头灌下一杯烈酒,继续大放厥词:
“辽东这地方,天高皇帝远,老子说了算!什么狗屁御史,敢在老子地盘上指手画脚?信不信明天就让他们‘意外坠马’?!”
山海关·暗流涌动
翌日清晨,山海关总兵府。
总兵赵铁鹰捏着一封密信,眉头紧锁。信是关永年亲笔所写,只有寥寥数字:
“严查关内外往来,尤其是庭记。”
“庭记”是朝廷监察御史秘密呈送皇帝的奏报,通常由驿卒或商队夹带出关,再经特殊渠道送入京城。若被截获,轻则流放,重则满门抄斩。
赵铁鹰沉吟片刻,唤来亲信副将:“传令下去,从今日起,所有出入关者,无论官民,一律严查!尤其是文书信件,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副将领命而去,赵铁鹰望着窗外巍峨的城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关大人这次……是要玩把大的啊。”
驿道上的杀机
三日后,山海关外十里驿亭。
一名驿卒策马疾驰,怀中紧紧揣着一封加蜡密封的文书。他是辽东监察御史的心腹,奉命将一份密奏送往京城。
然而,就在他即将抵达关隘时,一队骑兵突然从两侧密林中冲出,瞬间将他团团围住!
“下马!查验!”为首的军官厉声喝道。
驿卒心头一紧,强作镇定道:“军爷,小的是递送寻常公文的驿卒,并无违禁之物……”
军官冷笑:“少废话!搜!”
两名士兵粗暴地将他拽下马背,三两下便从他怀中搜出了那封密信。驿卒面如死灰,眼睁睁看着军官拆开蜡封,扫了一眼内容,随即狞笑道:
“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带走!”
总督府的“庆功宴”
当夜,辽东总督府。
关永年把玩着那封截获的密信,脸上浮现出阴冷的笑意。信中详细记录了他强征壮丁、私开黑金矿、勾结女真部落贩卖奴隶的罪证,字字诛心。
“好,很好。”他缓缓将信纸凑近烛火,火焰瞬间吞噬了那些触目惊心的文字。
“大人,那驿卒……怎么处理?”赵铁鹰低声问道。
关永年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老规矩,埋深点。”
赵铁鹰会意,正要退下,关永年却又叫住他:“等等。”
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听说……这位御史大人,最近纳了一房小妾?”
赵铁鹰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狞笑道:“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御史府的“意外”
五日后,辽东监察御史府邸突发大火。
火势凶猛,顷刻间吞噬了整个后院。等仆役们拼死救出御史时,他已被烧得面目全非,而他那刚过门半月的小妾,则化作了一具焦尸。
官府对外宣称是“烛火引燃帷帐”,但辽东官场上下心知肚明——这是关永年的警告。
京城的沉默
奇怪的是,如此恶**件,朝廷却迟迟未有反应。
有人说,是关永年的靠山太硬;也有人说,是皇帝念及旧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无论如何,经此一役,辽东官场再无人敢与关永年作对。
三个月后,关永年三十寿辰,辽东文武百官齐聚总督府贺寿。
席间,他醉醺醺地举杯,对着满堂宾客狂言:
“在这辽东,老子就是王法!陛下是我干爹,谁敢动我?!哈哈哈……”
众人唯唯诺诺,纷纷附和。
《民谣暗潮》
辽东·市井暗流
寒风卷着枯叶掠过沈阳城的街巷,几个孩童蹲在墙角,用木棍在沙土上划拉着什么。忽然,其中一个孩子压低嗓音,哼起了一段古怪的调子:
“辽东有个关大郎,威风凛凛坐高堂。”
旁边的孩子立刻接上,声音细若蚊蝇却透着狡黠:
“黑金换得乌纱帽,白骨堆出锦绣乡。”
不远处,一个卖炊饼的老汉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惶。他快步上前,一把拽起孩子们的后领,低声呵斥:“小兔崽子!不要命了?这词儿也敢唱!”
孩子们一哄而散,但那古怪的旋律却像长了脚,顺着巷子飘向更远的地方。
民谣的滋生
没人知道这歌谣最初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有人说,是黑金矿上逃出来的劳工临死前编的;也有人说,是某位被烧死的御史门客留下的诅咒。
但无论如何,这短短四句词像野火般蔓延开来——
茶楼里,醉汉拍着桌子含混地哼;
码头上,脚夫们扛货时用喘息声应和;
甚至连青楼的歌姬,都会在琵琶声里暗藏几个变调,让懂的人会心一笑。
关永年很快收到了风声。
“查!给老子彻查!”总督府的书房里,瓷盏砸在地上碎成齑粉,“三天之内,我要知道是哪个杂碎在背后捣鬼!”
血腥镇压
翌日,辽东各城贴出告示:
“传唱逆谣者,以谋逆论处,枭首示众。”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冲进市集,但凡听到只言片语,立刻锁人下狱。沈阳城南门很快挂起一排血淋淋的头颅,最边上一颗竟是个十三岁的哑巴——他不过是在纸上画了四个圆圈,被解读成“四句反诗”。
但诡异的是,杀戮越狠,民谣传得越广。
进京的旋律
初春,一队关外来的皮货商住进京城悦来客栈。
深夜打烊后,伙计擦着桌子忽然听见厢房里传来压低的哼唱:
“关大郎,心发慌,就怕夜半鬼敲窗——”
他吓得抹布掉进水盆。第二天,这首带着辽东口音的调子就出现在西市鱼贩子的吆喝里。
半个月后,连翰林院修撰家的小公子放学路上都会蹦跳着唱:
“金銮殿上圣明君,怎知辽东夜哭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