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1910从岭南走出的军阀头子 >  第203章 虎啸西江!

廉江以西,九洲江上游的峡谷地带。暮色如同浓稠的墨汁,迅速吞噬着崎岖的山峦。一支沉默的队伍正沿着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古栈道艰难前行。

士兵们背负沉重的装备,汗水和泥土混在一起,在脸上冲出沟壑,只有眼中跳动着野兽般警惕而坚毅的光芒。这是西路军前锋第3师第9团,团长叶文渊亲自带队。

“停!”

尖兵组组长猛地蹲下,打出隐蔽手势。

整个队伍瞬间凝固在阴影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山涧溪流的淙淙声。

叶文渊无声地匍匐上前,接过尖兵递来的望远镜。

镜筒里,前方峡谷出口豁然开朗,廉江县城低矮的轮廓匍匐在九洲江畔。

然而,就在峡谷出口外一片相对平缓的坡地上,灯火星星点点,人影绰绰!大量敌军正在构筑工事!

沙袋垒砌的环形阵地已经初具规模,几门山炮的炮管在篝火映照下泛着冷光。

更远处,通往县城的道路上,骡马车队络绎不绝,显然在运送物资。

“妈的!是陈逆的定粤军!看旗号,至少一个加强团!还有炮!”副团长石汉卿压低声音骂道,狠狠一拳捶在身边的岩石上,碎石簌簌落下。

“他们抢在我们前面堵住了出口!这地形,硬冲就是活靶子!”

叶文渊放下望远镜,脸色铁青。廉江是锁死遂溪之敌西逃桂西的唯一通道!

若被堵死在这里,中线林参谋长围歼遂溪敌主力的计划将功亏一篑!

他迅速摊开地图,手指在峡谷两侧陡峭的山壁上划过:“硬冲不行!汉卿,你带一营,给我从左边这面崖壁摸上去!我带二营从右边上!必须在天亮前,拿下峡谷两侧制高点!把重机枪和迫击炮给我架上去!三营原地隐蔽待命,准备好炸药!等我们火力压制,你们就给我炸开出口的障碍,猛冲过去,直捣黄龙,端了他们的指挥部!”

“是!”石汉卿眼中凶光一闪,没有丝毫犹豫。

攀爬近乎垂直的湿滑崖壁,在漆黑的夜色中进行,每一步都是生死考验。绳索在粗糙的岩石上摩擦,碎石不断滚落。

士兵们用刺刀、工兵铲在石缝中寻找支点,用牙齿咬着背囊带,手脚并用,如同壁虎般向上挪动。

汗水浸透军装,混合着血水,手掌被磨得血肉模糊,却无人发出一声痛哼。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偶尔滑落的石块声,在死寂的峡谷中显得格外惊心。

数小时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叶文渊和石汉卿几乎同时摸上了峡谷两侧的峰顶!

士兵们顾不上喘息,迅速在嶙峋的怪石和灌木丛后架起暴风通用机枪和81mm迫击炮!

黑洞洞的枪口炮口,无声地对准了下方坡地上浑然不觉、依旧在赶筑工事的敌军!

叶文渊对着步话机,声音嘶哑而亢奋:“三营!准备!打!”

“嗵!嗵!嗵!”数发迫击炮弹带着尖锐的尾音,率先划破死寂的黎明,狠狠砸在坡地敌军阵地的中心地带!

火光爆闪!紧接着,峡谷两侧制高点,十几挺暴风机枪同时发出撕布般的恐怖咆哮!密集的弹雨如同两条灼热的钢铁长鞭,交叉抽向下方混乱的人群!

“敌袭!山顶!在山上!”坡地上的敌军瞬间炸了锅!

士兵像没头苍蝇般乱窜,刚刚垒起的沙袋被打得碎屑横飞,搬运物资的骡马惊嘶着倒地!构筑工事的士兵成片被扫倒!

“冲啊!”峡谷出口处,三营长贺国忠一跃而起,手中的YZ18冲锋枪喷出火舌!

“爆破组!上!”几组抱着炸药包的士兵如同猎豹般冲出,在两侧制高点火力的绝对掩护下,顶着零星射来的子弹,迅猛扑向出口处敌军仓促堆砌的路障和铁丝网!

“轰!轰隆!”几声震天动地的巨响!碎石断木混合着泥土冲天而起!路障被炸开数个巨大的缺口!

“杀!”三营的士兵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水,从炸开的缺口汹涌而出,雪亮的刺刀在晨曦中闪着寒光,狠狠撞入陷入混乱的敌阵!

冲锋枪的扫射声、手榴弹的爆炸声、刺刀入肉的闷响和濒死的惨嚎瞬间响成一片!

坡地上敌军的抵抗迅速崩溃。指挥官试图收拢部队退向廉江县城的企图,在两侧制高点持续不断的机枪火力和迫击炮精准点射下化为泡影。

残兵败将如同被驱赶的羊群,丢盔弃甲,沿着通往县城的道路溃逃。

“报告团长!出口已打通!敌溃兵正向廉江逃窜!”贺国忠浑身浴血,兴奋地对着步话机大喊。

叶文渊站在峰顶,俯瞰着下方被迅速控制的战场,晨曦的金光刺破云层,照亮了他满是硝烟尘土的脸。他对着话筒,声音沉稳有力:“报告师部!西线前锋叶文渊报告!九洲江峡谷已突破!正尾随溃敌,向廉江县城攻击前进!西大门,关上了!”

几乎在峡谷枪声响起的同时,遂溪城内的巷战也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日军依托城内坚固的银行大楼、教堂和几处大宅院,构筑了核心抵抗枢纽,交叉火力如同死神的镰刀,收割着每条街道。

防卫军的推进变得异常艰难,每一步都需付出血的代价。

第5师指挥部设在城边一处半塌的米铺内。

罗成虎双眼赤红,指着摊在弹药箱上的城区地图,对着电话咆哮道:“……对!就是那个教堂钟楼!还有旁边那栋三层洋楼!小鬼子机枪架得跟马蜂窝似的!老子的兵被压得抬不起头!吴刚!吴大炮!你的150大炮呢?给我把那两栋楼轰平!”

电话里传来炮兵旅长吴刚沙哑但依旧沉稳的声音:“罗师长!150炮在城内施展不开!误伤太大!105炮打钢筋混凝土效果有限!再给老子的反坦克炮连一点时间!他们正拆墙打洞,找射击角度!”

“时间?老子的兵在流血!”罗成虎一拳砸在地图上。

突然,一个浑身硝烟、胳膊上缠着渗血绷带的军官冲了进来,是配属给第5师的装甲教导团一个坦克连连长:“报告师长!我们找到一条废弃的下水道!侦察兵摸过去看了,能绕到教堂后面那条街!铁牛-II能挤过去!”

罗成虎眼中精光爆射:“当真?!”

“千真万确!就是太窄,只能一辆一辆过,而且出口离教堂不到一百米!”

“一百米?够了!”

罗成虎脸上露出一抹狞笑说道:“富贵险中求!传令:反坦克炮连,给我集中火力,佯攻教堂正面!吸引鬼子火力!装甲连,立刻组织突击队!就从这个下水道钻过去!给老子捅小鬼子腚眼!步兵爆破组,跟上!炸开教堂后墙!老子要瓮中捉鳖!”

廉江县城方向,激烈的枪炮声越来越近。而在千里之外的燕京,直系军阀首领曹仲珊的府邸书房内,气氛却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一份标有十万火急字样的电报被重重拍在紫檀木书桌上。

曹仲珊面色阴沉如水,背着手在铺着厚厚地毯的书房里来回踱步。

新任陆军总长吴子玉一身戎装,笔挺地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看着桌上那份电报。

“两广变天!邓贤小儿…好快的手脚!”

曹仲珊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白沙湾打残了扶桑人,这才几天?雷州半岛就快被他一口吞了!陈月楼这个废物!”

他猛地停步,目光锐利如刀地射向吴子玉:“子玉!邓贤这一动,孙达生必然死灰复燃!南华国,怕是要姓邓了!此獠不除,必成心腹大患!比孙文难缠十倍!”

吴子玉上前一步,拿起电报又迅速扫了一眼,上面清晰地写着涯州防卫军三路出击,中线攻克遂溪、西线突破九洲江峡谷兵临廉江城下的战报。他沉声道:“大帅所虑极是。邓贤坐拥涯州根基,手握精兵利器,更兼有自产军火之能,绝非一般草莽。其与孙达生合流,借北伐之名行扩张之实,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任其整合两广,虎踞南方,再得孙达生国众党之声势,则天下格局剧变!”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岭南的位置:“当务之急,绝不能让邓贤在岭南站稳脚跟!孙达生是疥癣之疾,邓贤才是肘腋之患!”

吴子玉说着眼中寒光闪烁:“请大帅速下钧令!一,命赣督陈光远、闽督李厚基,严密戒备,尤其闽东方向,绝不可让邓贤趁势东进!二,急调我驻鄂精锐部队三个混成旅,星夜南下,开赴湘粤边界!做出随时入粤平乱的姿态,震慑邓贤!三,”

他声音压低,带着一丝狠绝,“密电桂西陆亚宋!陈明唇亡齿寒之理!许以重利!只要他能拖住邓贤西进桂西的脚步,甚至…趁其立足未稳,在其侧背捅上一刀!将来两广,未必不能由他陆干卿做主!”

曹仲珊猛地转身,眼中凶光毕露:“好!就按子玉说的办!电令陈光远、李厚基,给老子把篱笆扎紧了!命令南下部队,动作要快!声势要大!至于陆亚宋…”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告诉这个老滑头,只要他肯出兵牵制邓贤,枪炮、大洋,老子加倍给他!桂西?哼,先让他做做美梦!”

北方的阴影,已悄然向初露锋芒的南天利剑笼罩而去。

邓贤的北伐之路,在初战告捷的荣光下,更深的暗流与更凶险的杀机,正汹涌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