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摆脱泪眼婆娑的诺斯·弗利浪费了她半个小时的时间,她的白衬衫被他的泪水浸得又黏又湿,尽管她用了一个清理一新,但那种被眼泪浸透的触感仍然挥之不去。
她不得不向他保证,他们的母亲已经改变了她的命运,她一时半会不会升入天堂去见梅林。
但妮娅的心情随着诺斯的眼泪落干已经好转了很多。
妮娅揉着空空如也的胃,慢吞吞地走向厨房。家养小精灵贝塔一见到她,立刻尖声尖气地迎上来,耳朵一抖一抖。
“小姐!贝塔为您准备了热牛奶和蓝莓松饼!”
她揉了揉贝塔的耳朵,顺手接过食物,狼吞虎咽地塞进嘴里。食物下肚,她的精力值总算回升了几个点。
她一盘算,还能活。
这件事的好处有如下几点。
首先,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因为知道他的太多秘密而被汤姆·里德尔灭口。
其次,如果命运真的不会被改变,那么说明,伏地魔也一定会在几十年之后被哈利波特干掉。
而巫师的性命本来就长,她本来也能活到那个时候,到时候与伏地魔共死也不亏。
在这几十年里,她就游山玩水,沾阿尔法德布莱克的光还能亲眼见证西里斯·布莱克这个大帅哥的养成。
再去混个什么麻瓜研究的教授当当,每天光明正大欣赏此时代的帅哥美女。
她还能摸到活的救世主。
她现在非常佩服哈利波特,拯救世界太难了,不是专业人员,干不来。
回到公共休息室,室友们对她好一阵关心的揉搓,埃得温借他今天这几节课的笔记。
精神值继续上升。
永生对她来说是个太遥远的概念,只有这些小事能让妮娅感受到自己在活着。
又睡了一晚上,妮娅彻底放下了对自己的自怨自艾,但是又翘了一天的课,满城堡找猫,满嘴叨叨着,春天到了,不给猫绝育不行啊。
呵,里德尔难道觉得她不会找他算账吗?
是,她是有点小伤感,前一天晚上刚发觉自己春心萌动,喜欢上了他,第二天就揭开了他对自己特殊的真相,知道他这么多秘辛还留着他的性命,甚至愿意听她的话,哄她留在他身边,不过是因为,自己对他有利用价值。
仅此而已。
乌拉妮娅捏紧旋转楼梯的扶手,愤怒地提起一口气。
她生气自己太傻太可怜,真心交付错了人。
明明知道他就是只看重利益的人,她一个人在这演偶像剧,一想到他可能在背后嘲笑自己的天真愚蠢,她就恨不得咬碎牙往肚子里面咽。
呸,要有碎牙也是她一会儿要打碎里德尔的牙。
她拎着六年级斯特林的课表,挨条走廊找,一个上午过去,霍格沃兹都在传有一只可怜的猫,要被绝育了。
所有猫主人捂好了自家猫的蛋,提心吊胆等待着拉文克劳的猫蛋杀手上门。
布鲁玛听信谣言,一整天都扒在艾玛的膝盖上。
终于,猫蛋杀手在三层的走廊上拦住了她要打磨的蛋。
她撸起袖子,小臂干脆利落地挥过去。
“啪——”
汤姆·里德尔的脸偏到一边,黑发凌乱地垂在额前,遮住了他黑洞一般阴鸷的眼神。
周围的学生全都僵在了原地,空气仿佛凝固了,没有人敢动,甚至没有人敢呼吸。
怎么会有人敢打汤姆·里德尔?
乌拉妮娅·弗利终于疯了?她不是要找她的猫吗,为什么突然扇了汤姆·里德尔一巴掌。
人群中,埃弗里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难掩他自己的兴奋。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那个女人这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挑衅里德尔,他迫不及待的想看里德尔会怎样教训她。
他心目中的瑕眦必报的里德尔缓缓转过头,唇角甚至仍挂着一抹完美的,温和的微笑,但眼底翻涌的情绪只有妮娅能看见。
“我错了,妮娅,我应该和你一起去找猫,小黑是我们共同的宠物,我应该和你一起负起责任来。”
“连你都听说了,”妮娅冷笑着抄起双臂,“看来连教授知道也不远了。”
刹那间,里德尔的眼神一沉,笑容淡了下去。他的睫毛垂下来,他知道妮娅在威胁他。
“妮娅,我们单独谈谈。”
“好啊。”她笑得眼睛眯起来。好像真的被对方的负责任而感到高兴。
克洛伊·沙菲克冷着脸看完了热闹,又嫌恶地看了一眼贼心不死,还想追上去继续看的埃弗里。
蠢货。她无声骂道。
他们走进一间空教室,这次上锁的是乌拉妮娅。
从她的表情上完全看不出来生气,反而,她明眸乍亮,笑得和熙,一双柔软的手捧上他的下颚骨,没使一丝力道。
“怎么不笑了,是疼吗?”
“不好意思啊,我以为你会爽才这样做的呢。”
他紧抿着唇,绷成一条直线。
“妮娅,”里德尔嗓音干涩,眼神晦暗,“你觉得我做错了吗?你不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他现在脸色倒不似前日的苍白,不过这几分血色是被她打出来的。
妮娅盯他的五官,狠狠地皱了下眉。
她想象不出自己前几日那个夜晚,为什么这么迷恋他。
尽管她必须承认里德尔这张面孔的帅气,轮廓分明立体,无需矫饰的英俊。
竟然把她也骗了过去,太可恶了。
她拍了两下手,冷冷地勾起嘴角:“你为什么觉得我会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妮娅的头发梳成一个高马尾辫,衬着她白净的脸更加小巧精致,愠色浸满冷淡的瞳。
她必须表现出来生气,而不是悲伤,那只会让她看起来软弱,在这场谈话中更占不了上风。
“你修炼出了阿尼马格斯,却欺骗我,隐瞒我。你派人在我身边,像间谍一样监视我。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你的信任,不是吗?这样岌岌可危的关系,你却觉得我会甘愿永远和留在你的身边。”
“不可笑吗?”
他似乎无奈的叹了口气:“妮娅,难道你就没有瞒着我的事吗?”
他握住她的手腕,感受细细的脉搏的跳动。现在那里流淌着他一部分的灵魂。
他抬眸,眼神深邃,眉眼压住难耐的情绪:“从始至终,从孤儿院到霍格沃兹。你相信过我吗?”
“那是因为——”
里德尔平淡地挑了下眉,安静等待她的回答。
她却说不出话。
妮娅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喉间却像是被什么哽住。
因为他注定是天生坏种,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魔王,手上沾着无数无辜人的性命。
但她只是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里德尔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腕骨,无声的催促一般,让她的唇更粘连不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什么?”他代替她接上,“因为我生来就与常人不同?因为我注定会变成你最厌恶的那种人?”
他这话音带着自嘲:“所以你才费尽心思给我下追踪咒?”
“你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妮娅。现在后悔了?”
他靠近一步,声音压低,少女的腕骨被他压的要低。
“你早就看透我了,不是吗?可你还是留下了。”
“这是一个错误。”妮娅觉得自己的心跳很乱,只能任凭舌尖抵着牙齿说出一些错乱的,下意识的脱口而出的话,“我现在可以纠正这个错误。”
长久的沉默后,里德尔低头凝视她,黑眸里近乎偏执的情绪涌动,在她心头刮起一阵阵的风浪。
“纠正?”他轻笑一声,呼吸拂过她微动的睫毛,“就像纠正一个拼错的咒语?还是像抹去一段不想要的记忆?”
妮娅的魔杖尖抵上了他的胸口:“纠正一个不该犯的错。”
“我是你人生中不该出现的人吗,妮娅,在小汉格顿,你说你在意我。”
“你戴上我送你的戒指。我也心甘情愿带上你送我的,尽管上面附着追踪魔法。”
“我们戴的是对戒啊,妮娅。”
眸色转深,绸缪的神情出现在他的面容上:“我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而你现在却要毁约离开我吗?”
“你不能,”他攥紧了她的手腕,感受着她的温度,“妮娅,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房间内的气压很低,妮娅知道这只是她自己的幻觉,她可以正常呼吸,但是所有情绪都被压在了胸膛的最底下,只能从口中溢出些话语的片段。
“不,里德尔,”她哑着音,努力克制自己作呕的**,“我是不该出现在你人生中的那个人。”
“我们之前的承诺是,如果有人因为你失去了生命,我就会离开你。”
“可并没有。”他浅浅阖了下眼皮,不耐烦地说。
妮娅知道他在克制自己的暴戾,但依旧咬紧牙关,继续说:“你很快就会死掉。”
“你或许会永生,但是你很快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所以毁诺的是你啊,里德尔。”
“……妮娅,妮娅。你在害怕未来的我吗?你究竟对未来了解多少,你也像你的祖父一样,是个先知吗?”
“连我祖父都了解了?”她撩起眼眸,“我真是小瞧你了。”
“我了解你,”他纠正道,“就像你了解我一样。”
他缓缓抬手,握住她的魔杖,将它轻轻移开:“我们之间从来就不需要信任,妮娅。我们注定要在一起,因为世界上没有人比我们更懂得彼此。”
妮娅望着他漆黑的眼睛,那里面的黑暗如此熟悉,熟悉得让她心痛。
“你错了,”她最终说道,声音里带着疲惫,“我了解你,所以我知道和你在一起意味着什么。”
她后退一步,魔杖垂了下来:“你已经在我身上得到了你想要的,怎么会之后还会执迷我呢?”
“还有一点,我还好奇。既然你并不信任我,怎么会把自己的灵魂依附于我的消息直白告诉我呢。”
“你既不能对我下手,我还能抵御你所有的黑魔法。”
“在这样的前提条件下,你又为什么笃定,我不会将我了解的你告诉邓布利多和其他教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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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为你觉得我们注定在一起吗?”
妮娅觉得可笑。
里德尔沉下眸子。
“如果你有那样做的想法的话,我会将你囚禁起来。”
“我会找到一个适合你的房间,那里暗无天日,你每天唯一见到的人只能是我,我会让你每天对我说我想让你说的话。”
“那如果在你发现我的想法之前,我已经投奔了邓布利多呢。”
“你不会的,妮娅。”
他摇头,平静地像在解释一道算术占卜题。
“因为我在你的舍友身上下了咒。如果你那样做的话,那个叫米娅的女孩会死。”
“哈,”她又被气得胸腔起伏,“还是你想的全面。”
“你也猜到了,不是吗?不然你昨天就会直接去找邓布利多,而不是在这里向我确认。”
他确实了解她。而她还能闻到他身上逼近的暴雨的气息。
里德尔的表情微微松动,像是捕捉到了某种希望。他靠近一步,几乎将她抵至墙角,声音轻得近乎恳求:“妮娅,你现在还不能理解,只有像我们这样的巫师才能征服死亡,如果生命消散了,一切都会消弥……”
她打断他:“你是在恳求我吗?”
“我恳求你,别离开我,妮娅。”
“为什么?”
他追问,“你指什么?”
“为什么咱俩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你依旧能装的如此深情款款?”
妮娅脱口而出,但是她心里想问的不是这句,而是——
大雨滂沱,你亲吻我时,心里想的其实我肩骨上的咒纹吗,那道能让你永生的如尼文。
里德尔,权力的巅峰太拥挤了,你其实从来没想过身旁站第二个人,你只想踩着其他所有人的尸骨踏上去。
只余我可笑,可悲,可恨。
妮娅不会说出口,她也不用说出口,他们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
她不会被他困在那场暴雨中。
她也不会徘徊在威士忌后的走廊。
她会大步向前走。
答案已经不重要了。
乌拉妮娅转身离开,留汤姆·里德尔一个人,看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