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时光褶皱"书店的玻璃窗上蜿蜒成扭曲的河流，林涛站在心理学专区的书架前，指尖划过《人格分裂诊疗手册》的书脊。书店老板提到的细节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看书时对着窗户玻璃，像是在看倒影。
"您要找的就是这本。"书店老板从梯子上颤巍巍地下来，递给他一本《镜像心理学》，"上个月那人翻得最多的。"
林涛翻开扉页，一股霉味混合着某种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书页边缘有细密的折痕，像是被反复翻到某一页。当他翻到第217页时，一张泛黄的便签纸飘落在地——上面用铅笔潦草地写着："当影子比本体更真实时，谁才是镜外人？"
"能让我看看监控吗？"林涛掏出警官证。
老板摇摇头："存储卡三天前就坏了，秦警官已经取走过一次。"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后门巷子里有家奶茶店的摄像头对着我们这边。"
林涛的手机适时震动起来。秦越发来的消息在屏幕上跳动："书店监控恢复出23秒新画面，黑风衣男子左手虎口有墨水渍，放大后确认是罗马数字VII。正在追踪奶茶店监控。"
铜铃突然清脆地响起，林涛条件反射地回头。一个穿校服的女孩推门而入，带进一阵潮湿的风。就在门晃动的瞬间，他瞥见街对面公交站牌后闪过一道黑影——鸭舌帽的帽檐在雨中泛着不自然的反光。
"谢谢配合。"林涛匆匆合上书，推门冲入雨中。
雨水模糊了视线。公交站牌后空无一人，只有一张被雨水浸湿的报纸粘在长椅上。林涛蹲下身，发现报纸是今天的《晨报》，社会版被人用红笔圈出一则新闻：《圣心疗养院旧址即将拆除，文物保护协会提出异议》。
他掏出手机拍下报纸，起身时后颈汗毛突然竖起——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又来了。林涛假装系鞋带，余光扫向身后。雨幕中，商场玻璃幕墙上映出川流不息的人群，但在三层楼高的广告牌阴影处，一个模糊的人影正静静伫立。
"发现你了。"林涛低声自语，突然转身冲向商场。
人潮如织的商场中庭，林涛挤过周末购物的人群，眼睛紧盯着电梯上方反光的金属板。在扭曲的倒影中，那个戴鸭舌帽的身影正沿着自动扶梯下行，始终保持与他相隔三层的距离。
"秦越，我在追目标，"他按下耳机，"请求调取金辉商场所有出口监控。"
"收到，已锁定东侧消防通道和地下车库出口。"秦越的键盘声急促如雨点，"小心，对方可能不止一个人——西侧电梯的监控显示有个穿黑风衣的男子正在上行。"
林涛猛地刹住脚步。商场广播突然响起欢快的促销广告，声浪淹没了耳机里的指示。他闪进一家服装店，透过模特之间的缝隙观察——鸭舌帽男子此刻正站在中庭喷泉旁，反常地摘下了帽子。
那是一张与陆铭有七分相似的脸，但左眉骨上多了一道蜈蚣状的疤痕。男子似乎察觉到被注视，突然抬头直视林涛的藏身处，嘴角扯出一个陆铭绝不会有的狰狞笑容。
"见鬼..."林涛的呼吸一滞，那人的眼神像是能穿透层层障碍直接刺入他的瞳孔。他下意识摸向配枪，却发现男子已经转身汇入人群。
追逐在迷宫般的商场中展开。林涛跟着那个时隐时现的身影穿过化妆品专区，绕过儿童游乐区，每次快要追上时，目标就会巧妙地利用人群或建筑结构消失。更诡异的是，对方似乎刻意选择监控死角移动，就像提前熟知每个摄像头的位置。
"他往美食广场去了！"秦越在耳机里提醒，"北侧消防通道没有监控，小心埋伏！"
林涛推开油腻的餐厅后门，闯入一条堆满厨余垃圾的狭窄通道。雨水在这里积成黑色的水洼，倒映出上方交错纵横的通风管道。通道尽头是一堵三米高的砖墙，墙面上用红漆画着一个巨大的"7"，油漆尚未完全干透。
"死胡同？"林涛谨慎地靠近墙壁，手电筒光束扫过每一寸砖面。就在光线掠过墙角排水沟时，金属的反光引起他的注意——一枚刻着数字"7"的铜质徽章半埋在淤泥中。
他刚弯腰捡起徽章，头顶突然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声。林涛本能地向后跃开，一根锈蚀的通风管盖板重重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抬头望去，通风管道深处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黑暗中快速爬行。
"秦越，目标可能通过通风系统逃逸，请求支援封锁周边——"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耳鸣突然袭来。林涛的视野边缘开始泛红，商场的白噪音逐渐扭曲成枪声和惨叫。他扶住墙壁，冷汗浸透衬衫——这是PTSD发作的前兆。在闪回彻底吞噬理智前，他跌跌撞撞地推开一扇标有"员工专用"的门，闯入一个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卫生间。
镜中的自己脸色惨白如鬼。林涛拧开水龙头，冷水冲刷着手腕，却冲不走脑海中浮现的画面：两年前那个雨夜，搭档老陈倒在血泊中，子弹从他后脑穿出时带出的脑浆溅在林涛脸上，温热黏腻如融化的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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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现在..."他对着镜子咬牙低语，右手死死按住左腕内侧——那里有一道与沈静医生极为相似的疤痕，只是形状是阿拉伯数字"7"。冷水顺着下巴滴落，恍惚间，镜中的倒影似乎延迟了半秒才做出相同动作。
手机震动将他拉回现实。秦越发来一段视频附件和文字："奶茶店监控拍到神秘男子正脸，已做人脸比对，无匹配记录。但更奇怪的是..."后面跟着一张光谱分析图，"金属牌检测出三氟拉嗪残留，这种强效镇静剂2003年就已禁用，除非..."
林涛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他知道秦越要说什么——除非是来自二十年前圣心疗养院的库存。
卫生间的灯突然闪烁起来。在明灭的光线中，林涛注意到最里面的隔间门下缓缓渗出一滩液体——不是水，而是某种深色粘稠的、在白色瓷砖上蜿蜒如蛇的痕迹。他拔出配枪，缓步靠近，用鞋尖轻轻顶开隔间门。
空荡荡的马桶水箱上放着一部老式翻盖手机，屏幕正显示着一条新消息：「镜子不会说谎，但会杀人。」背景是一**涛从未见过的圣心疗养院老照片：七个穿病号服的孩子背对镜头站立，每个人的后颈上都烙着罗马数字的编号。
林涛刚拿起手机，卫生间的灯管突然爆裂。在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瞬，他从破碎的镜面碎片中，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个戴鸭舌帽的身影——那人举起的手指间，夹着一张与周小雅提供的完全相同的烧焦病例卡。
当应急灯亮起时，隔间里只剩下林涛一个人，和手中那部正在自动删除所有数据的手机。最后消失的是一段音频文件，播放器中闪过"RECOVERED_7"的标签。在数据彻底清零前，林涛捕捉到一个孩童的啜泣声和成年男子的低语："...第七阶段开始...镜像体已获得自主意识..."
回到警局时已是深夜。林涛把金属牌交给值班的秦越，她的实验室里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剂气味。
"结果出来了，"秦越推了推滑落的眼镜，指着电子显微镜屏幕，"金属牌上的磨损痕迹显示它经常被别在衣物上，而且..."她调出另一组数据，"我在凹槽里发现了皮肤组织和血迹，DNA比对显示与陆铭有96%相似度，但Y染色体存在异常。"
"什么意思？"
"就像...他是陆铭的克隆体，但基因被人为编辑过。"秦越的声音罕见地发抖，"更诡异的是，镇静剂残留中含有微量放射性物质，与1989年疗养院火灾现场采集的样本完全一致。"
林涛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想起沈静医生手腕上的疤痕，想起照片中七个编号儿童，想起那个在通风管道中倒行如履平地的神秘人。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那个被刻意掩埋的真相——圣心疗养院里进行的绝不仅仅是普通医学实验。
"我需要申请搜查令，彻底检查疗养院旧址。"
"恐怕不行。"陈志刚队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拿着一份盖着红色"绝密"印章的文件，"上级已经决定结案，陆铭的认罪书和物证链都很完整。"陈队将文件拍在林涛胸前，"明天起你调去经济犯罪科，这案子到此为止。"
林涛攥紧拳头，金属牌的边缘深深陷入掌心："那今天跟踪我的人怎么解释？通风管道里——"
"幻觉。"陈队打断他，眼神却飘向实验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你PTSD又发作了吧？医生不是建议你休假吗？"他压低声音，"有些镜子打碎了就别再照，除非你想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秦越的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的DNA序列自动重组，最终定格在一组红色标记的基因片段旁——那是与军方某绝密生物计划完全匹配的识别码。
"我建议你们今晚就到此为止。"陈队伸手强制关机，但在黑屏前的瞬间，林涛看到屏幕上闪过一张黑白照片：年轻的陆远山站在七个孩子中间，手里拿着一面边缘刻满罗马数字的镜子。
凌晨三点，林涛的公寓电话突然响起。接起来只有电流杂音，持续三十秒后，一个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说道："想知道第七个孩子去了哪里吗？"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机械钟的滴答声，"明晚七点，镜子迷宫见。单独来，除非你想让秦法医成为下一个张薇。"
电话挂断后，林涛发现窗玻璃上多了一个用雾气画出的数字"7"，正随着晨光初现而缓缓消失。他打开床头柜最下层的锁盒，取出一把没有登记在册的手枪和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他和老陈最后的合影，背面用血写着"不要相信镜子里的自己"。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刺入眼睛时，林涛做出了决定。他拨通秦越的电话："我需要你帮我黑进军方数据库，查一个代号'镜像投射'的计划。"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最终传来键盘敲击声。
"已经在了，"秦越的声音轻得像耳语，"但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第七阶段实验记录里有段视频，日期是1989年11月7日。"
林涛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内容是什么？"
"七个孩子...和一面双向镜。"秦越的呼吸变得急促，"录像最后三十秒...镜子里的人数变成了八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