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能这么厉害?”
慕云舒抿了抿嘴唇,无奈地道:“风公子,如果我是你,在如此刀悬颈侧的危机关头,我肯定已经开始发问了。”
风荷举:“......”
风荷举顿了下,挪近了些,凑过来问道:“那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我父亲,生气了吗?”
慕云舒:“......”
幸好风荷举脑子算清醒,当即就把这个问题盖过去了
“不对,现在不应该问这个,那......那些人真的就是朝廷要剿灭的漳州土匪吗?”
“是!”
“那我父亲......”
慕云舒再次肯定地点了下头,既是承认,也是赞扬。
“风公子还没被关糊涂,你没想错,真正跟漳州土匪勾结的人,其实是你的父亲,而不是你。你才是整个风家,最干净的那一个。”
风荷举懵了,他扶着栏杆缓缓站了起来,满脸的震惊,他目光逡巡,喃喃自语
“不......不可能,我父亲怎么可能会跟......跟土匪有勾结?父亲为人仗义,义薄云天,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在污蔑我的父亲?”
慕云舒摇头轻叹,再次开口道:“你父亲不仅仅跟漳州土匪有勾结,还跟大境的王子,明王殿下有勾结。”
“你说什么?”
犹如被晴天劈了一雷,风荷举震惊的往后连退了几步,差点被牢中的稻草给绊住,踉跄了下才站稳了身体。
他手指着慕云舒,又惊恐又愤怒,怒道:“你胡说八道,莫说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就算是,如此机密的事情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慕云舒一脸坦然:“因为是明王殿下亲口告诉我的。”
“你......?”
风荷举更懵了。
他没再往后,反而是走到近前,借着牢中微弱的光,努力向前凑着想看清楚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
“对!”慕云舒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你父亲都是明王殿下的幕僚,都是叛国的贼。”
风荷举的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似是很不理解怎么能有人如此坦坦荡荡地说出这样的惊天秘密来,反倒震的风荷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安静了好半晌后,风荷举有些迟钝的思绪才慢慢理清楚了前因后果,他突然反应过来,呵斥道
“你骗人,你如果真的是明王殿下的人,又怎么可能带着景修俨来坏了我的事情?”
慕云舒捏着帕子挠了挠头,想了下,才慎重地道
“这个嘛,一个是因为,虽然我是明王殿下的幕僚,但是我的夫君修俨不是,他作为岚国的禁军都指挥使,抓你不是应该的吗?我并不好拦。
另外一个则是因为,你父亲也是明王殿下的人,这件事情,是你被抓了以后,明王殿下为了避免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才告知我的。”
风荷举:“......”
“你作为景修俨的夫人,竟然投身为贼?”风荷举震惊。
“这个嘛!其实修俨是知道的。”
风荷举:“......???”
慕云舒单手撑在膝盖上,两根手指捏了捏眉间,思索了会后,才道
“这话说起来有点复杂,反正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明王殿下的人,我对你说的这些话都是真的。如果我是你,我想我会更在乎为什么你父亲明明是跟漳州土匪有勾结的,以前都没让你插手,甚至是知晓。
但是这次却让你全权负责,还不告诉你真正的内情,把你蒙在鼓里耍的团团转。”
风荷举定了定心神,努力不让自己的思绪乱掉,左右转了转,镇定下来后才问道
“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不喜欢你!”
风荷举:“......”
他其实很想生气的,脸都红温了一瞬间,但是片刻后,他又觉得没意思。自己父亲不喜欢自己,不是满星都都知道的事情吗?可是明白过后,他更难过了,甚至带了几分可怜。
“我知道我父亲不喜欢我,你不用再往我心上扎刀子了。”
慕云舒轻笑了下,无奈地摊了下手。
“抱歉,有时候该扎还是得扎的,而且还得深扎。因为你父亲不仅仅是不喜欢你,他其实从心底是厌恶你的。或者可以更直接点地说,他甚至不想承认你是他的儿子,也从不把你当做儿子。”
风荷举很挫败,甚至有种破罐子破摔的颓然,缓缓坐了下来,歪头揪着地上的草,慵懒道
“他再不喜欢,再不承认又有什么用呢?这是更改不了的事实。”
“但是他可以抹杀你。”
风荷举揪着草的动作停了下来,却没抬头。
慕云舒知道他在听,于是继续道:“其实此次漳州剿匪,是漳州土匪故意惹出来的。明王告诉我,因为勘测地形,漳州土匪不慎暴露,为了不让岚国兵部顺藤摸瓜,引出得风楼,于是他们想到了一个弃车保帅的方法。
计划很简单,那就是斩断漳州土匪跟得风楼之间的关系。可是他们之间必须要有个人作为引子,作为被斩断的那根线。你父亲自然不会把你弟弟舍出去,于是选择了你。
从始至终,谁是那个被放弃的车谁是那个该保的帅,你现在看明白了吗?”
风荷举缓缓抬起了头,目光幽沉沉的,在那点微光中透着幽暗的底色。
他回答着慕云舒:“漳州土匪是车,得风楼是帅?我是车,荷溪是帅?所以......我送出城的银子是补偿?谁会代漳州土匪死?漳州百姓?那我呢?谁会代我死?还是......我本来就该死?”
隔着铁门,隔着凌乱的头发,隔着微弱的天牢灯光,慕云舒看不清楚风荷举现在的神情。
但不用看,她也知道,那该是如何的痛彻心扉。
风荷举很缓很缓地把自己一点点蜷缩起来,那么高高大大的一个人,蜷缩在一起时,却像个小土包。
黑暗中,不知道是笑还是哭声从他的方向溢了出来,渐渐变的越来越清晰。
“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只是因为弟弟比我长的高、长得壮、长得更像他吗?可我无论有多么不好,我终究是他的孩子啊!母亲也是疼爱我的啊!为什么就这样放弃了我?为什么让我兴高采烈地去自掘坟墓?
这就是父亲给我的爱吗?这就是我配得到的父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