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秋月自也知道白舒心中所想,毕竟她还留着白舒有用处,也没想将人给逼得太紧了。
于是连哄带骗地诱惑道:“事成之后,本宫可以许你淑仪之位,往后……你就是启祥宫的主位娘娘。”
白舒心里有几分动摇了。
淑仪的位分听起来不算是多高,与她仅有一级之差,可就是这么一级,便是天差地别。
若是她真能升为九嫔之一,成为一宫主位,加之与淑妃娘娘交好,族中的族老们自然也会更顾及着她些,这往后每月往宫里送来的贴补也自然会跟着多些,这贴补多了,她在这宫中打点疏通关系也自然更加方便。
若是再过几年……陛下晋封她为妃……
也未可知。
白舒越想越是觉得心潮澎湃,几乎已看到了自己成为位列四妃,坐在撵驾上的模样了。
淑妃一直盯着她,如今瞧她这般激动不能自抑的神态,心下轻蔑一笑,这没眼界的东西就是好糊弄,像个哈巴狗似的,她只需稍稍抛出一块骨头,白舒便会摇着尾巴上赶着过来叼。
“娘娘说的可都是真的?”
淑妃眼一斜,不屑地嗤道:“本宫还能骗你不成?”
“好妹妹,姐姐知道你同我是一条心的,你可知道本宫为何将这件事交给你做?”
白婕妤自然是不知。
“自然是因为与本宫常走动的这些个人里只有你办事最稳妥,本宫最信任呀。”
孙秋月拉过白婕妤的手到了近前,格外亲昵地拍着她的手背,笑道,“好妹妹,你放宽心,本宫身为一宫主位,答应你的,自然不会食言,只要你将此事做成了,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白婕妤听的浑身一颤,身体因为淑妃的话而更加激动起来。
她缓缓收紧了手中握着的木盒,“妾一定帮娘娘达成所愿。”
月照梅花影,入了夜。
忽然刮起了大风,宫道上的寒风阵阵,吹的宫灯晃悠悠忽明忽灭。
在外办事的宫女们三五结对,手挽着手顺着宫墙边上往住所跑,生怕一松开了手,就会连人带着怀里主子要的东西都一起被吹飞了。
启祥宫主殿内。
乔予眠刚沐浴过,此刻只穿着一件中衣,坐在妆台前,任由冬青为她擦拭着头发。
寒风透过窗缝,发出阵阵地沉沉的呜呜声。
好在启祥宫的地龙烧的旺,火盆里的炭火也足够,将整个屋子烘的暖融融的。
乔予眠随手拨弄了下妆台上摆着的几支发簪。
这些发簪都是时下最流行的款式,每一支都格外的精致漂亮。
此刻,滚绕在乔予眠的指尖,却像是宫外坊市间那寻常小摊上二十几个铜板便能买到的那些个似的。
实在是暴殄天物。
冬青打眼儿一瞧,好嘛,一会儿那簪尾上的珠花都要被娘娘给磋磨掉了。
她忍了忍,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是没忍住,“娘娘,奴婢的心好痛。”
“嗯?”
听她说疼,乔予眠飘远了的思绪一下被拉回来。
“怎么了?”
接触到自家娘娘关切的眼神,冬青探了探脖子,下巴往前轻点了点。
乔予眠顺着她视线所及的方向往妆台上看去。
只听冬青说道,“娘娘,这支紫鸢花簪一支便要八十两银子呢,奴婢看着您将它放在桌上磋磨,这心里实在是好痛。”
“呵……”
乔予眠轻笑一声,“就你嘴儿贫,要是在别的娘娘小主那儿,你这么说,怕是要免不了一顿责罚了。”
“嘿嘿。”冬青听着,不但不害怕,反而吐了吐舌头,跟着笑道:“娘娘也说是别人那儿,不过奴婢现在不是在您这儿嘛,娘娘人美心善,怎么舍得责罚奴婢呢?”
“你呀。”
透过铜镜,冬青见娘娘脸上露出了笑颜,心中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娘娘可是有什么心事吗?奴婢见您今日这一整日都心不在焉的。”
确切些说,是在周充容打这儿离开后,娘娘才这般的。
也不知周充容与娘娘说了什么。
惹得娘娘如此心忧。
乔予眠的确有心事。
她今日问过了雪雁与青锁两个,据她们二人回忆,贤妃初入宫时,是很得宠的,皇帝陛下一月里几乎有七八日都要去她那儿留宿,赏赐更是流水儿般的往她宫中送。
可这就与周充容说的恰好相反了。
难不成陛下他……他在贤妃宫中宿下的那些个夜里,从没碰过贤妃一下吗?
乔予眠下意识地觉得这不可能,可潜意识里,她又希望……周充容说的话都是真的。
即便她格外清楚的知道,谢景玄不会只做她一个人的夫君。
可她好像越来越贪婪了。
从前,她只是想要他的垂怜,利用完他,便离开。
如今,却越发地不受控,她想要从他那儿得到更多。
她想将谢景玄占为己有。
这念头从脑袋里冒出来时,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她赶紧止住了脑袋里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问道:“今日陛下没去白婕妤那儿吗?”
经过了昨夜那一番事儿后,如今乔予眠再问起谢景玄的去处时,语气已然平稳了。
这会儿冬青已擦干了头发,闻言,摇了摇头。
“陛下今日未曾去白婕妤那儿。”
那当是去了别处了。
乔予眠想。
心中有点儿酸,又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儿好笑,她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的整颗心脏都因一个叫做谢景玄的男人而牵动着,就像是被人攥在手里,任意揉圆捏扁一般。
乔予眠蹙了蹙眉,这种感觉是从前二十载的光阴中从未有过的。
于她而言,格外地陌生。
她知道,这是喜欢。
她的心脏在清楚的告诉她,她有多喜欢谢景玄。
“冬青,你先下去吧。”
“娘娘……您……”
冬青张了张口,几次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她还是默默地闭上了嘴巴,什么都没说,静静地退了出去。
男女之事,她也不大懂。
乔予眠独自在妆台前坐了一会儿,默默地收拾好了糟糕又可笑的心情,抬眸,对着铜镜中的自己露出了一抹微笑。
她想。
无论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她大抵都没有资格去要求谢景玄为她如何如何的。
她起身,拿起桌上的花簪放入红梨木制印着鸟兽花纹的方盒中。
转而熄灭了屋内的烛火,脱了鞋袜回到床上,兜头到脚地将自己整个人都裹进了被子里。
窗外的风呼呼地刮着,没有要停的架势,直搅闹的人心神不宁。
半梦半醒间,乔予眠略有些躁闷的翻了个身,曲起双膝,面朝向了床里侧蜷缩起来。
耳边,那呜呜的风声似乎有一刻变了调。
乔予眠么睁开眼睛,自榻上半撑起身子,如瀑的乌发垂落于肩头,半覆在了露出的雪白玉臂上。
她扭头,隔着薄云般的帷幔望向东窗的方向。
视线里,东窗开了半扇,灌进了风,吹的屋内的几片垂帘晃动,边角撞到一处,发出了响。
今日风大,冬青本是想将窗都从里面严实的。
不过……
不知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总之,乔予眠还是叫冬青留下了一扇。
那风只刮进来一阵儿,东窗便被人严丝合缝地关了上。
昏黑的屋里没有灯火光亮,隔着一层纱帐,乔予眠的视线落在了那又在深夜翻窗而入的男子身上。
他的目标格外的明确,利落的翻过了窗,落在地上,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便迈开修长的双腿,朝目标明确地着她所在的地方一步步走近。
乔予眠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撑放在锦褥上的手一点点收紧。
直看着那扰了她心神的人一点点地走近,掀开了他们之间隔着的那一线青纱帐。
乔予眠已完全坐起了身子。
谢景玄稍稍挑眉,语气有几分惊讶,“没睡?”
“……”乔予眠这会儿只觉得心脏快跳出来了,偏生这站在她床边的人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问着她,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好了。
“妾只是口渴了,想……喝口水。”
她只是随意胡诌了一个理由。
未曾想,皇帝陛下却当了真,放下掀开帷帐的手,走到桌边,给她倒了杯水过来。
那水被修长有力又格外好看的手握着,递到了她面前。
乔予眠的视线落在杯盏上,愣了愣,一时间忘了伸手去接。
“不是渴了?”
“啊,是。”
乔予眠猛然间反应过来,整张脸都跟着红了,忙乱地接过瓷杯,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扬起脑袋,咕咚咕咚就往嘴里灌。
“呵……”
谢景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自唇间溢出一道轻笑。
乔予眠也恰喝光了杯中的水,低缓如上好绸缎般的愉笑传入耳中,听得人耳朵都发了麻。
乔予眠的脸更红了,她只觉得一张脸仿佛是要烧起来似的。
她只恨自己没有酒后忘事儿的本事,昨夜自己的所作所为在脑海中格外的清晰,此刻面对着谢景玄,她紧张又心虚,捏着被子的手心儿里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忽然,男人倾身。
乔予眠像是受惊的小兔子般,紧张地抬起头,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却绷着身体,并没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