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郡主府花园,晨露打湿了青石板,海棠花瓣落了一地。白若雪蹲在地上,对着穿虎头袄的小雪球比划:"记住了,看见你爹过来,脚腕轻轻一扭——"
她示范着往地上坐,红绸裙铺展开像朵花,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然后就喊'爹,我摔倒了',要带点哭腔,眼睛里最好能挤出两滴泪。"
小雪球捏着衣角,学样往草地上坐,虎头靴蹭了片青苔:"这样吗娘亲?"
"差不多。"白若雪从竹筐里掏出串糖葫芦,塞到女儿手里,"关键是最后一句——'要十串糖葫芦才能起来',少一串都不行。"
红缨举着壶酸梅汤站在月亮门后,飞镖在指尖转得像小陀螺,笑得直发抖:"郡主,您这教的是碰瓷还是撒娇啊?将军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把您的糖球炉子砸了。"
"这叫情感营销。"白若雪拍掉裙摆上的草屑,"你看啊,他是爹,她是女儿,摔一跤换十串糖葫芦,血赚!回头我分你两串。"
老忠抱着算盘从假山后绕出来,算珠打得噼啪响:"郡主,您这都教的什么啊......昨天小郡主刚把将军的兵符当陀螺,今天又要学碰瓷——将军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丢尽了才好。"白若雪往女儿兜里塞了块麦芽糖当"道具","他的脸能值几文钱?十串糖葫芦才是实打实的。"
正说着,南宫翎的脚步声从回廊传来,玄色衣袍扫过朱漆栏杆,带着晨露的寒气。白若雪赶紧推了女儿一把:"快!目标出现,实战演练开始!"
辰时的回廊拐角,南宫翎刚从军营巡营回来,手里还攥着份军报。他转过栏杆,就见小雪球迈着小短腿冲过来,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哎哟"一声——
虎头袄的袖子扫过海棠树,人往草地上一坐,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掉在衣襟上:"爹......我、我摔倒了......"
南宫翎的军报"啪"掉在地上,箭步冲过去蹲下身,大手抚上女儿的膝盖:"摔哪了?疼不疼?让爹看看。"
小雪球的小嘴瘪得能挂油瓶,手指绞着衣角:"腿疼......要、要十串糖葫芦才能好......"
白若雪躲在假山后,扒着石缝偷看,冲女儿比了个"真棒"的手势。红缨在旁边憋笑,飞镖差点戳到自己的手:"郡主,小郡主这演技,比戏班的花旦还强。"
南宫翎看着女儿泪眼汪汪的样子,喉结上下滚动。他昨天刚被女儿用"笨蛋战神"的纸条贴了布告栏,今天又来这么一出,明眼人都知道是装的——可那眼泪掉得实在真切,小鼻尖哭得通红......
"十串?"他伸手把女儿抱起来,玄色衣袍沾了片海棠花瓣,"五串行不行?爹今天的月钱还没领。"
小雪球在他怀里摇头,眼泪突然收住,脆生生地说:"娘亲说十串!少一串都不起来!"
假山后的白若雪差点笑出声——这丫头,倒是把"台词"记牢了。
巳时的厨房,蒸笼冒着白汽,混着糖葫芦的甜香。白若雪坐在灶台边,数着小雪球递过来的铜钱,叮叮当当地响。
"今天收成不错。"她挑出五串糖葫芦塞给女儿,"这是你的分成,剩下的......"
"娘亲的!"小雪球举着糖葫芦跑出去,虎头靴踩在门槛上差点绊倒,"我去跟张婶炫耀,说爹给我买了十串!"
南宫翎抱着军报走进来,玄色衣袍上还沾着草屑。他看着灶台上的五串糖葫芦,眉峰拧成了疙瘩:"白若雪,你教女儿碰瓷我?"
"什么碰瓷?"白若雪往他嘴里塞了颗山楂,酸得他眉峰跳了跳,"这叫父爱变现。你看啊,你花十串糖葫芦,换女儿一笑,顺便让我也沾点光——多划算。"
她突然踮脚凑到他耳边,热气吹得他颈后发麻:"再说了,你昨天藏在箭囊里的私房钱,够买一百串了吧?"
南宫翎的耳尖瞬间红了。他确实藏了点钱,想给她买支新的狼毫笔,没想到......
"下次不准教她这个。"他板着脸转身,刚走到门口又停住,"要......要不再来一次?我刚才的反应是不是不够好?"
白若雪笑得直拍灶台:"南宫翎,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我手里啊?"
午时的书房,墨香混着檀香飘满室。南宫翎坐在紫檀木桌后批阅军报,笔尖悬在纸上——他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像有双眼睛盯着。
果然,穿虎头袄的小雪球从书架后探出头,手里攥着本《孙子兵法》(倒着拿的),小短腿往地毯上一迈——
"哎哟!"她往地上坐,地毯软乎乎的,摔得一点都不疼,眼泪却准时上线,"爹,我摔倒了......要、要二十串糖葫芦......"
南宫翎的笔尖在纸上戳了个墨点。他放下笔,看着女儿把脸埋在地毯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忍不住低笑出声:"二十串?你吃得完吗?"
"能!"小雪球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嘴角却偷偷翘起来,"娘亲说,吃不完可以卖钱,一文钱一串。"
白若雪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看热闹,红绸裙扫过门槛:"南宫翎,你女儿这是把你的父爱当商品了——商机意识不错,随我。"
南宫翎把女儿从地毯上抱起来,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下:"下次碰瓷能不能换个地方?这地毯是西域进贡的,摔脏了要赔的。"
"那赔多少串糖葫芦?"小雪球搂着他的脖子,口水蹭在他的玄色衣袍上。
"......五十串。"南宫翎妥协了。他现在严重怀疑,自己不是生了个女儿,是生了个讨债的小财神。
未时的军营校场,士兵们列队操练,长枪戳地的声音震得地面发颤。南宫翎穿着铠甲站在高台上,刚要喊"稍息",就见穿虎头袄的小雪球,从队列缝隙里钻出来,直愣愣往他脚边冲——
"爹!我摔倒了!"她往草地上坐,虎头靴踢起片尘土,声音清亮得像铜铃,"要一百串糖葫芦!不然不起来!"
全场瞬间死寂。
士兵们举着长枪,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脸涨得通红。大钱站在第一排,头盔都快笑掉了,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铠甲。
南宫翎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从高台上跳下来,玄甲的甲片撞出清脆的响。蹲在女儿面前时,却看见她偷偷冲人群眨眼睛——白若雪正躲在营门后,冲女儿比了个"真棒"的手势。
"一百串?"他的声音故意放得很沉,"军营里没有那么多。"
小雪球的嘴瞬间瘪了,眼泪真的掉下来:"那......那五十串......"
"成交。"南宫翎把女儿抱起来,对着憋笑的士兵们喊,"都看什么看?操练!今天加练一个时辰——谁要是笑出声,罚抄《军纪》十遍!"
营门后的白若雪笑得直拍大腿。红缨举着个篮子跑过来,里面装着刚买的糖葫芦:"郡主,您这招高啊!全军都知道将军怕女儿'碰瓷'了!"
申时的朱雀大街,"脑洞百货"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白若雪在门口搭了个小台子,上面挂着块木牌:「小雪球碰瓷教学现场,门票五文,含酸梅汤一碗」。
小雪球穿着新做的红袄裙,站在台上演示:"首先,看见爹要微笑......"
台下的百姓笑得直拍巴掌。卖菜的张婶举着篮子喊:"小郡主,你爹要是不给买怎么办啊?"
"那就哭!"小雪球往台上一坐,眼泪说来就来,"娘亲说,男人都怕女人哭,尤其是女儿哭。"
南宫翎穿着常服站在人群外,被小贩认了出来:"将军!您来啦!快上台配合一下,我们都想看完整版的'碰瓷'!"
"就是就是!"老李举着糖葫芦挤过来,"将军,十串就行,我请客!"
南宫翎的脸涨得通红,转身想走,却被白若雪拽住袖子。她踮脚在他耳边说:"配合一下嘛,门票钱能买两百串糖葫芦呢——分你一百串。"
他最终还是被推上了台。当小雪球往地上坐时,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扶,却被女儿拍开:"爹!还没喊要糖葫芦呢!"
全场爆发出震天的笑,比过年还热闹。
酉时的天牢,夕阳把铁窗染成了橘红色。宁王趴在草堆上,用毛笔在纸上画着什么,狱卒举着张"京城日报"进来,上面印着小雪球碰瓷南宫翎的插画,标题是《父爱变现新姿势:十串糖葫芦的亲情》。
"王爷,您看这。"狱卒把报纸往地上一放,"白郡主都把碰瓷搞成产业链了,听说还有大户人家请小郡主去教自家孩子呢。"
宁王的笔尖顿了顿,在纸上画了个小人往地上坐,旁边写着"要十两银子才能起来"。"这白若雪,真是把南宫翎吃得死死的。"他突然笑出声,"想当年本王也想让我那早夭的儿子撒娇,可惜......"
他把画稿叠好递给狱卒:"给小郡主送去,就说......就说宁王伯伯建议她涨价,十串太少,至少要二十串,还要加两串草莓的。"
狱卒憋着笑:"王爷,您这是......帮着小郡主坑爹啊?"
"什么坑爹?"宁王冷哼一声,眼底却藏着暖意,"本王是在提醒南宫翎——能被女儿碰瓷,是多大的福气。"
戌时的卧房,烛火摇曳。白若雪趴在梳妆台上,数着今天赚的铜钱,小雪球趴在她腿上,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手里还攥着根糖葫芦签。
南宫翎走进来,解下玄色腰带,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铜钱,突然低笑出声:"你这算不算......利用父女亲情谋利?"
"什么谋利?"白若雪往他手里塞了串糖葫芦,"这叫情感消费升级。你看啊,你花点小钱,换我们娘俩开心,还能让全城百姓乐一乐——这叫社会效益。"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掏出个小布包,往他怀里塞:"给你的。"
南宫翎打开一看,里面是支狼毫笔,笔杆上刻着个小小的"雪"字。他的耳尖瞬间红了,伸手把她往怀里带:"那......明天还碰瓷吗?我把月钱都带来。"
白若雪在他怀里笑得直发抖:"南宫翎,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啊?"
窗外的月光爬上窗台,照在父女俩的画像上——画里的南宫翎正弯腰给地上的小雪球递糖葫芦,旁边的白若雪举着账本,笑得像偷到了鸡的狐狸。
更夫的梆子声从巷口传来,一下一下,敲得人心头发暖。南宫翎低头吻了吻怀中人的发顶,突然觉得——被碰瓷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至少,这碰瓷里藏着的,全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