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阳光刚漫过将军府的回廊,白若雪就盘腿坐在堆成小山的账册上,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却越打越乱。"什么玩意儿..."她把算盘往账册上一摔,算珠滚得满地都是,"宁王府的账比我卖的爆浆糖球还乱!"
老忠蹲在旁边捡算珠,白胡子上沾着墨汁:"郡主,这是从宁王府抄来的军费账,跟咱的小本生意不一样,全是大数目——三万两、五万两的,看着就眼晕。"
红缨从梁上跳下来,手里还捏着本账册,飞镖在指尖转得像风火轮:"我翻了三页就看出问题了!去年他报了五千套铠甲,可库房里只有三千套——剩下的两千套去哪了?"
"被他熔了做银锭呗。"白若雪抓起本账册往地上拍,纸页哗啦啦响,"可这数字对不上啊!你看这页,说给边疆送了十万石粮草,运费就报了两万两——马队运粮哪用这么多钱?他怕不是雇了龙拉车?"
正说着,南宫翎穿着玄色常服从外面进来,腰间的玉带衬得腰身笔直。他刚从宫里回来,手里还捏着份奏折,看见满地账册,眉峰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在做什么?"
"查账啊!"白若雪举着本账册冲他晃,纸页边缘都磨卷了,"看看宁王还贪了多少,好让陛下从他赃款里多扣点给我——你看这运费,是不是离谱?"
南宫翎的目光扫过账册,指尖在"十万石粮草,运费两万两"那行字上顿了顿,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白若雪还在对着账册碎碎念:"按规矩,一石粮草的运费是二十文,十万石也就两千两,他报了两万两,多了十倍!这钱怕是进了自己腰包..."她突然拍大腿,"不对!边疆根本用不了十万石粮草,去年驻军才五千人,一人一天两升粮,一年也就三千六百石,他这是虚报了近三十倍!"
老忠的算盘"啪"地掉在地上:"我的娘!这得贪多少啊!"
南宫翎却没说话,只是拿起另本账册,指尖飞快地划过纸页,像在看兵书。阳光顺着他的指缝落在账册上,照亮了"军饷"两个大字。
"这里不对。"他突然开口,声音低沉,像石子落在冰面上,"去年冬天边疆驻军报了八千人,军饷却按一万人发的。"
白若雪凑过去看,指着密密麻麻的数字:"哪呢哪呢?我咋没看见?这数字串得像蜈蚣,看得我眼疼。"
"你看这行。"南宫翎的指尖点在"冬衣采购"那栏,"八千件棉衣,却领了一万份军饷——多出来的两千份去哪了?"他抬眼时,眼神亮得惊人,"而且边疆冬衣用的是粗麻布,他账上写的却是绸缎,单价贵了五倍。"
红缨突然"哇"一声:"将军你太厉害了!这都能看出来?我翻了半天就看出铠甲少了!"
白若雪瞪圆了眼睛,突然伸手摸南宫翎的额头:"你没发烧吧?平时让你算糖球账都嫌麻烦,看军费账这么溜?"
南宫翎拍开她的手,耳尖微红:"本王打了十几年仗,多少人该领多少粮、穿多少衣,闭着眼都知道。"
巳时的将军府书房,气氛变得诡异。白若雪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南宫翎旁边,像看稀奇似的盯着他翻账册。老忠和红缨则站在门口,大气不敢出。
南宫翎翻账册的速度极快,指尖划过纸页的声音沙沙响,偶尔在某页停顿,三两下就能指出问题。
"这里,虚报战马数量。"他指着"战马采购"那页,"账上说买了五百匹,却只报了三百匹的草料钱——剩下的两百匹是喝风长大的?"
"这里,军械维修费太高。"他又翻到另一页,"十把刀的维修费够买两把新刀了,他当军械监是傻子?"
白若雪拿着小本本飞快记录,笔尖都快跟不上:"等等等等,你慢点!这个'虚报战马'能多贪多少?那个'军械维修'又能捞多少?加起来够买多少车糖葫芦?"
南宫翎瞥了眼她的小本本,上面写着"战马:多贪XX两=糖葫芦XX车",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你就知道糖葫芦。"
"不然呢?"白若雪抬头,眼睛亮闪闪的,"这些钱要是追回来,至少能让西北灾民多吃半年饱饭,还能给我添十个糖球炉子!"她突然拍大腿,"将军,你这查账天赋太牛了!比老御史还厉害!不如转行去都察院?保证把全京城贪官都揪出来!"
"胡闹。"南宫翎合上账册,语气却没那么冷硬了,"本王是打仗的,不是查账的。"他突然指着账册上的一个名字,"这个人有问题。"
那是宁王府的军需官,名字旁边记着"负责战马采购"。白若雪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小账本:"你看!三年前这个人买过我五罐'神油',付的是银票,上面的印章跟宁王府的军费章一样!"
红缨突然跳起来:"我就说这人不对劲!上次去宁王府抄家,他跑得比兔子还快!"
午时的阳光晒得书房暖融融的,南宫翎已经指出了宁王府军费账上的十七处漏洞,每处都牵扯到贪污,加起来竟有五万两之多。
老御史闻讯赶来时,正看见白若雪给南宫翎递糖葫芦:"将军辛苦了!吃串糖葫芦补补脑子!"
南宫翎皱眉接过,却没吃,只是拿在手里转。老御史凑过来看账册,越看越激动,山羊胡都翘起来了:"好好好!定北侯真是火眼金睛!这些漏洞老夫查了三天都没看出来,您半个时辰就全揪出来了!"
"都是些打仗的常识。"南宫翎语气平淡,眼神却扫过那五万两的总数,冷得像冰,"宁王敢在军饷上动手脚,是嫌命太长。"
白若雪突然举起小本本:"老御史!这些贪污的钱,是不是该连本带利追回来?其中有多少该归国库,多少该赔给灾民,多少...该赏给查账有功的战神?"她冲南宫翎挤眼睛,"比如赏十车糖葫芦?"
老御史被逗笑了:"郡主放心,陛下肯定有赏。不过定北侯怕是更想要...陛下的赏赐吧?"
南宫翎却突然说:"不必赏本王。"他看向白若雪,"把这些钱追回来,先给她补够宁王欠的账——连本带利,还有之前的糖球钱、摊子赔偿款。"
白若雪眼睛瞬间亮了:"将军你太够意思了!以后我天天给你做糖葫芦!草莓的、山楂的、橘子的,换着花样来!"
未时的阳光斜斜照进书房,老御史拿着标满漏洞的账册急匆匆进宫了,临走前还拉着南宫翎的手说:"定北侯有空常来都察院坐坐,老夫请您看账册!"
南宫翎的脸黑了大半,送走老御史就转身要走,却被白若雪拉住。
"将军别走啊!"白若雪举着宁王府的账册,"再帮我看看这本!我总觉得他在赈灾款里还藏了猫腻,就像...就像我卖糖球时偷偷多放颗酸梅似的!"
南宫翎无奈地回头,却还是接过了账册。阳光落在他认真的侧脸,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白若雪托着下巴看着他,突然笑出声:"你说你,又会打仗,又会查账,还长得好看,是不是偷偷练过?"
南宫翎翻账册的手顿了顿,没回头:"再胡说,本王就把你的糖球炉子全砸了。"
"别别别!"白若雪赶紧讨饶,"我不说了还不行吗?不过说真的,你查账这么厉害,以后咱们联手,你揪贪官,我赚他们的钱,肯定能成京城第一CP!"
"CP?"南宫翎皱眉,"什么东西?能吃吗?"
白若雪笑得直不起腰,刚要解释,就见南宫翎指着账册说:"找到了。赈灾款里虚报了两千顶帐篷,每顶帐篷的价钱比市价贵三倍。"他合上书册,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硬,"查完了。"
"哎你别走啊!"白若雪追出去,"CP就是...就是很好的搭档!比如我和你!"
南宫翎的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却轻轻"嗯"了一声。
夕阳把将军府的影子拉得老长,白若雪抱着账册笑得见牙不见眼,红缨在旁边算着能从宁王那里多敲多少银子,老忠则在收拾满地的算珠。
远处传来禁军操练的呐喊声,南宫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回廊尽头,大概是回演武场了。
"还是打仗适合他。"白若雪摸着下巴,突然冲红缨喊,"快!把'战神查账'的事迹写进小报!标题就叫《震惊!冷面战神竟是查账天才?》,肯定卖爆!"
红缨飞一般跑出去,留下白若雪对着账册傻笑。谁能想到,杀人如麻的冷面战神,还有这么接地气的查账天赋?看来以后揪贪官、讨欠款,又多了个厉害帮手——就是不知道这位战神,下次查账能不能再赏脸吃串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