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天色未明。
明尘先醒了。他静静躺在龙榻上,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萧景琰还在熟睡。皇帝近日处理北境事务,已是连续三晚熬到子时后才休息。
小心翼翼地,明尘试图挪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刚动了一下,那条手臂立刻收紧,将他更牢地锁进怀中。
"陛下?"明尘轻声唤道。
回应他的是平稳的呼吸声。萧景琰似乎仍在沉睡。明尘耐心等待片刻,再次尝试脱身。这次他成功了,轻手轻脚地坐起身,摸索着放在床头的白绫。
指尖刚触到绸缎,一股大力突然将他拽回榻上。萧景琰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声音里哪有半点睡意:"国师想逃?"
明尘无奈:"陛下装睡。"
"朕是醒了。"萧景琰低头咬他耳垂,"某个不安分的人乱动。"
明尘偏头躲闪:"早课时间到了..."
"今日免了。"萧景琰将他搂紧,"陪朕再躺会儿。"
晨光渐亮,透过纱帐照进来。萧景琰单手撑头,打量着怀中的明尘。佛子虽闭着眼,但睫毛轻颤,显然已经没了睡意。阳光为他雪白的长发镀上金边,衬着素色里衣,恍若谪仙。
"好看。"萧景琰突然道。
明尘耳尖微红:"陛下..."
"朕说真的。"萧景琰指尖卷起一缕白发,"比相国寺初见时还好看。"
那时明尘虽也白发如雪,却透着股病态的苍白。如今养了半年,总算有了些血色,连唇都红润了几分。
明尘摸索着抚上萧景琰的脸:"陛下也比从前柔和了。"
"胡说。"萧景琰佯怒,"朕昨日才杖毙了两个贪官。"
"但没诛九族。"明尘指出,"若是从前..."
萧景琰堵住他的唇,不让他说完。这个吻温柔绵长,分开时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
"都是国师教得好。"萧景琰抵着他的额头,"慈悲为怀,嗯?"
明尘正要回应,门外响起赵风小心翼翼的咳嗽声:"陛下,该早朝了。"
萧景琰不爽地啧了一声,却还是起身更衣。明尘摸索着下榻,准确地从衣柜中取出朝服——虽然看不见,但他对紫宸殿的每一寸都了如指掌。
"今日北境使节离京。"萧景琰伸开双臂任他整理衣襟,"朕午时便能回来。"
明尘系好玉带,又抚平龙袍上不存在的褶皱:"我配好新药等陛下。"
萧景琰皱眉:"苦的?"
"嗯。"
"那朕不喝。"
明尘不急不恼:"那我告诉张御医,陛下近日又头痛..."
"你敢!"萧景琰捏他下巴,"越来越没规矩了。"
明尘微笑不语,只是将白绫递给他。萧景琰接过,却转而系在自己眼睛上:"这样如何?朕陪国师一起当瞎子。"
明尘摇头:"陛下别闹。"
萧景琰这才认真为他系上白绫,在脑后打了个结,顺势偷了个吻:"等朕回来。"
——
午时刚过,萧景琰怒气冲冲回到寝殿。明尘正在配药,听到脚步声便知不妙,放下药杵转向门口。
"陛下因何动怒?"
"北境那群蛮子!"萧景琰一把扯下冠冕扔在桌上,"临走还要恶心朕一道,说什么'盼国师早日康复,北境随时欢迎'——找死!"
明尘摸索着倒了杯茶递过去:"陛下喝口茶消消气。"
萧景琰接过一饮而尽,继续抱怨:"还有那个礼部侍郎,竟敢暗示朕该立后了!朕看他是活腻歪了!"
明尘的手顿了顿,又倒了杯茶:"陛下确实该考虑..."
"考虑什么?"萧景琰危险地眯起眼,"再说一遍?"
明尘识相地闭嘴。萧景琰余怒未消,在殿内来回踱步。明尘静静听着脚步声,突然轻哼起一段小调。
萧景琰停下:"什么曲子?"
"幼时娘亲哄我睡的童谣。"明尘低头捣药,"只记得这一小段了。"
萧景琰胸口蓦地一疼。他走到明尘身后,环抱住那清瘦的身躯:"朕会给你新的记忆。"
明尘微笑:"陛下给的已经够多了。"
次日早朝后,萧景琰罕见地亲自去了趟市集,回来时拎着大包小包。明尘正在诵经,听到声音转头:"陛下买了什么?"
"尝尝。"萧景琰剥开一颗糖塞进他嘴里,"西域来的蜜饯。"
甜味在舌尖化开,明尘眉眼舒展:"好吃。"
"还有这个。"萧景琰又喂他一块糕点,"城南李记的桂花酥,据说传了三代。"
明尘小口吃着,突然皱眉:"陛下今日怎么..."
"朕乐意。"萧景琰抹去他唇角的碎屑,"以后每月初五都带你去市集,听曲喝茶,买零嘴儿。"
明尘心头微暖。他知道萧景琰是在兑现昨日的承诺——给他创造新的、美好的记忆。
夜深人静,萧景琰批完奏折回到寝殿,发现明尘已经睡了。佛子侧卧在榻上,白绫解在一旁,长发铺了满枕。萧景琰轻手轻脚上床,刚躺下,明尘就自动滚进他怀中,像是本能般寻到最舒适的位置。
萧景琰笑着搂紧他,目光落在两人寝殿之间的那扇门上——那是明尘搬进来时特意要求开的,说是为了方便随时听唤。但萧景琰知道,真正的原因是明尘担心他做噩梦,要随时能过来查看。
"傻子。"萧景琰轻抚怀中人的白发,"到底是谁囚着谁啊..."
月光如水,洒在那扇永远不上锁的门上,也洒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一个曾经目不能视,一个曾经心不能爱,如今却成了彼此的眼与心,互为囚牢,又互为救赎。
本章故事完了。下一个我想写病娇的。坐着准备去成都玩呢。所以最近就更新的有点慢。希望大家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