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天空阴沉下来,不多时,竟纷纷扬扬飘起了鹅毛大雪。不过片刻,大观园便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琼枝玉树,美不胜收。
众人兴致高昂,齐聚在芦雪庵中。庵内暖意融融,中间架起了铁炉,炭火烧得正旺,炉子上架着铁网,新鲜的鹿肉切成薄片,铺在上面烤得滋滋作响,肉香混合着炭火气弥漫开来,令人食指大动。
黛玉穿着那件银狐皮里的浅碧色斗篷,坐在炉边,小脸被炭火烤得红扑扑的。在贾瑛的精心调养下,她的身体早已与常人无异,此刻也兴致勃勃地拿起筷子,夹起一片烤得恰到好处、边缘微焦的鹿肉,蘸了椒盐,小口小口地吃着,眉眼弯弯,甚是满足。
“哟!都在呢!好香!” 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贾瑛掀开厚厚的棉帘走了进来。他脱去了外面罩着的锦袍,里面竟穿着一件极其厚实、样式古怪的深绿色长外套!那外套看起来针脚细密,布料厚墩墩的,长度过膝,领子高高竖起,腰间用同色布带束着,正是他捣鼓出来的“军大衣”。
“噗!”黛玉第一个没忍住,看着他那身与满室华服格格不入的“奇装异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波流转间带着促狭,“瑛哥哥,你这又是什么古怪衣裳?怪模怪样的。”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贾瑛,顿时哄堂大笑!
“哎哟我的三爷!您这是打哪儿淘换来的宝贝?”探春笑得直拍大腿。
“这…这衣服,瞧着倒是厚实,可也太…太别致了些!”迎春也忍俊不禁。
薛宝琴好奇地眨着眼:“靖安伯,这莫非是…域外的奇装异服?”
贾瑛浑不在意,拍了拍厚实的衣襟,笑嘻嘻地走到黛玉身边坐下:“林妹妹这就不懂了吧?这叫‘军大衣’!要论保暖御寒,可不比你们身上那些皮裘差!关键还结实耐磨,不怕脏,造价更是便宜得多!怎么样?林妹妹要不要?哥哥给你也整一件?保证把你裹得暖暖和和的!”
黛玉嫌弃地皱了皱小鼻子,娇嗔道:“丑死了!我才不要穿!像个…像个棉布袋子!”
贾瑛笑嘻嘻地反驳:“林妹妹这就不懂了吧?大俗即是大雅!实用才是硬道理!你们那皮裘,沾点油星子就心疼得不行,我这‘绿皮箱子’,随便蹭!耐造!等你在冰天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就知道哥哥这‘棉布袋子’的好处了!”
他这番歪理,又惹得众人一阵笑。黛玉虽然嘴上嫌弃,却还是自然地往他身边靠了靠,拿起旁边烤得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的鹿肉串,细心地吹了吹,递到他嘴边:“快吃吧,话那么多!肉都凉了!” 语气娇嗔,动作却无比自然亲昵。
贾瑛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大口,满足地咀嚼着,含糊不清地赞道:“嗯!香!还是宝宝烤的好吃!” 那声“宝宝”叫得极轻,只有黛玉能听见。
黛玉脸颊微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心中却甜蜜无比。她看着眼前跳跃的炭火,闻着浓郁的肉香,听着姐妹们欢快的笑语,再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温热气息…思绪不由得飘回了许久之前。
也是这样一个下雪天,也是在这芦雪庵吃鹿肉。那时她身子骨弱,畏寒又怕油腻,只能远远看着。贾母因她顶撞王夫人,正明令禁止贾瑛与她往来。可那人…却还是嬉皮笑脸地、如同变戏法般出现了。他手里还捧着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紫砂小罐,说是“偶遇”,说是自己“顺路带的汤”,还煞有介事地抱怨“刚好饿了”。
可当她打开罐子,那扑鼻而来的、带着浓郁药香和食材清甜的温热气息…分明是精心熬制了许久、最适合她这脾胃虚弱之人饮用的滋补药膳汤!那份不动声色的关怀,那份顶着禁令也要护她周全的心意…她当时便看穿了,只是矜持着,没有点破。
想着想着,黛玉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唇角,清澈的眸子里漾开温柔的笑意。
“傻笑什么呢?”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贾瑛凑近她,俊脸上带着戏谑,“肉都快凉了!想什么美事呢?笑得这么甜?”
黛玉回过神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忍不住吃吃一笑,眼波流转间带着狡黠和甜蜜:“我在想…瑛哥哥,你还记得当年…也是雪天,也是这里,你给我带的那一罐热汤吗?”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
贾瑛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又极其“无辜”的表情,一本正经地说:“哦!那汤啊!嗨!什么给你带的?明明是我自己饿了,随手带的!只是刚好…‘偶遇’了宝宝而已!” 他故意加重了“偶遇”二字,眼神促狭。
黛玉被他这副“死不认账”的模样逗乐了,故意顺着他的话,做出恍然大悟又略带“哀怨”的样子,拖长了声音娇嗔道:“哦——!原是妹妹自作多情了!想来那汤,是瑛哥哥预备着自己享用的,妹妹不过是沾了光罢了!”
这熟悉的、带着点小性儿的娇嗔语气,瞬间戳中了贾瑛的心窝!他只觉得浑身舒坦,对味!太对味了!这才是他的林妹妹!他凑得更近,几乎贴着她的耳垂,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气音,带着笑意和宠溺低语道:
“小傻瓜!既然知道哥哥是专门给你送的,又何必说出来呢?看破不说破,才是情趣嘛!嗯?”
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带着他低沉磁性的嗓音,让黛玉心尖一麻,脸颊瞬间飞红!她又羞又恼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波光潋滟,毫无杀伤力,反而更添娇媚。她拿起一串刚烤好的鹿肉塞到他手里,娇嗔道:“油嘴滑舌!快吃你的吧!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