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馆内,黛玉倚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一缕垂至胸前的青丝。及笄之礼将近,她的生辰,也快到了。这念头一起,心底便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和隐秘的欢喜。
这日午后,荣禧堂内难得的齐聚一堂。三春姐妹、邢岫烟、薛宝琴、宝钗等人都在,陪着贾母说话解闷。贾瑛晃悠进来,目光第一时间便捕捉到了窗边那抹清丽的身影。他笑嘻嘻地凑过去,也不管旁人目光,大喇喇地坐在黛玉身边的绣墩上。
“林妹妹”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满屋子人都听见,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过几日就是你及笄的大日子了!想要什么生辰礼?尽管开口!要星星要月亮,哥哥也想法子给你摘来!” 他拍着胸脯,一副豪气干云的模样。
黛玉被他当众这般询问,脸颊微红,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狡黠,故意扬起下巴,用清泠的声音道:“哦?当真什么都能弄来?那…我要天上的星星,瑛哥哥也给我摘吗?” 她微微歪着头,那模样灵动俏皮,带着点小女儿的娇憨和促狭。
“噗嗤!”探春第一个笑出声来。
“林姐姐,你这可难为死三哥哥了!”惜春也捂嘴笑。
宝琴、岫烟等人也都忍俊不禁地看着贾瑛,等着看他如何收场。
贾瑛却浑不在意,眉毛一挑,笑容更加灿烂,甚至带着点痞气:“行啊!不就是星星吗?等着!今晚哥哥就搭梯子爬上天,给你摘最大最亮的那颗!” 他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满堂哄笑!连贾母都撑不住笑了,指着贾瑛:“你这猴儿!满嘴胡说!净会哄你妹妹开心!”
黛玉也被他这夸张的模样逗得“噗嗤”一笑,眉眼弯弯,如同月牙儿。她只当他是为了逗自己开心,随口胡诌,并未当真。
然而,接下来几日,贾瑛却真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偶尔在园中撞见探春、惜春等人,她们也只是神秘兮兮地冲黛玉眨眨眼,笑嘻嘻地说:“林姐姐别急,三哥哥正给你摘星星呢!”
黛玉心中疑惑更甚。摘星星?他难道真去做什么了?可这怎么可能?
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黛玉生辰的正日子。
终于,到了黛玉生辰这天。荣禧堂内张灯结彩,比贾母寿辰时更多了几分温馨。贾府众人齐聚,连薛姨妈、宝钗、宝琴也都在座。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和各色点心,中间一个巨大的、装饰着寿桃的奶油蛋糕散发着甜香。
黛玉端坐在贾母下首,一身簇新的海棠红织金妆花缎长裙,衬得她肤光胜雪,容色倾城。她面上带着得体的浅笑,应酬着姐妹们的祝福,心中却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瑛哥哥…到底在做什么?
就在众人等得有些心焦,连贾母都频频望向门口时,一阵熟悉的、带着点懒洋洋腔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哟!都等着我呢?”贾瑛的声音响起,人随声至。他今日也穿了件簇新的宝蓝色箭袖锦袍,更显身姿挺拔。只是发髻有些微乱,额角还带着薄汗,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红绸盖着的、约莫一尺见方的物件。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和他手中的东西上。
“瑛哥哥!”黛玉惊喜地站起身。
“三哥哥!你手里拿的什么宝贝?神神秘秘的!”探春好奇地问。
“莫不是真把星星摘下来了?”惜春也瞪大了眼睛。
贾瑛咧嘴一笑,走到堂中,将手中之物放在一张空着的紫檀小几上。他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黛玉写满好奇和期待的俏脸上,朗声道:“把蜡烛都熄了!”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让丫鬟们将堂内所有灯烛尽数熄灭。霎时间,荣禧堂内陷入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进的微光勾勒着人影。
贾瑛掀开红绸,露出里面一个造型奇特的黄铜器物。底座厚重,上面镶嵌着打磨得极其光滑透明的巨大玻璃凸透镜,四周还镶嵌着各色切割精细、流光溢彩的宝石。他将一个特制的、燃烧着明亮稳定火焰的粗大蜡烛,小心地放置在器物底部的凹槽内。
然后,他调整了一下角度。
下一刻,奇迹发生了!
一道明亮的光束从器物顶端射出,直直打在荣禧堂那高高的、绘着祥云仙鹤的藻井天花板上!
刹那间,一片浩瀚、璀璨、深邃的星海在众人头顶缓缓铺展开来!
无数或明或暗的星辰如同真正的银河倾泻,在深蓝色的“天幕”上静静闪耀、缓缓流转!星云如纱,星团如钻,一条由无数细碎光点组成的璀璨星河横贯“天际”!那景象,如梦似幻,瑰丽壮阔到难以用言语形容!仿佛将无垠的宇宙星空,搬进了这方寸厅堂!
“啊——!”
“天…天爷啊!”
“星星!真的是星星!”
短暂的死寂后,是此起彼伏的惊呼和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都仰着头,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地看着头顶这片不可思议的星海!连见多识广的贾母都惊得忘了言语!王夫人更是如同被雷劈中,僵在原地!
黛玉仰着头,痴痴地望着那片只属于她的、缓缓流转的璀璨星河,整个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巨大的震撼和难以言喻的感动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眼眶发热,鼻尖发酸,泪水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她只是…只是随口一句玩笑啊!他竟然…竟然真的把“星星”摘了下来!以这样一种她做梦都想不到的方式!
就在这时,贾瑛悄然走到她身边。在所有人都被头顶星海吸引,无人注意的昏暗角落,他俯下身,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用只有她能听见的、无比温柔又无比郑重的气音低语:
“宝宝,看,这片星空,都是你的。”
黑暗中,黛玉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汹涌澎湃的情感!她猛地转过身,在头顶那片梦幻星光的映照下,在众人尚未回神的惊愕目光中,一头扑进了贾瑛的怀抱!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将满是泪痕的脸颊深深埋进他温热的胸膛!
贾瑛先是一愣,随即眼中漾开巨大的惊喜和满足!他毫不犹豫地收拢手臂,将怀中颤抖的、带着馨香和泪水的娇躯紧紧拥住,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无声地传递着力量和承诺。
满堂寂静!只有头顶的星河在无声流转,见证着这黑暗中无声却无比炽热的拥抱。
过了许久,黛玉才红着脸,轻轻从贾瑛怀中退开。贾瑛笑着,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对众人朗声道:“好了,星星看完了,点灯吧!别吓着老太太!”
烛火重新点亮,驱散了黑暗,却驱不散众人心头的震撼和头顶那片依旧缓缓流转的、如梦似幻的星海。生辰宴在一种极其微妙又无比热烈的气氛中继续进行。黛玉坐在贾瑛身边,脸颊的红晕久久未褪,时不时偷偷抬眼看看头顶的星河,再看看身边含笑为她布菜的人,只觉得此生从未有过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