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姻的呼吸一滞,解释:“陛下,我没有给明王医治,他自己先前得过天花,后又好了,身体里面携带了天花的抗体,跟接种过疫苗一样!”
“是么?”头顶,传来皇帝冷笑:“照你这么说,青州的那些百姓是你治疗的了?还有那些士兵,军将。”
南姻屏息。
当时几乎是尸横遍野,没有哪个医者看了,能不管不问的。
她说是,就是欺君之罪,说不是,也是欺君之罪!
“陛下……”南姻俯身叩头。
乾元帝的脸色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朕对你也算是可以了,召见见,帮你做主,让你跟南家断亲,使你心愿得偿。可是你太不听话,不受教!南姻,你可知罪!”
声音骤然一厉,属于帝王的雷霆之怒,轰然而起。
南姻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刚要开口,就听见殿外传来一声淡笑:“陛下,臣的明王妃,有何罪?”
霍鄞州!
他甚至没有宣召,就这么进来。
乾元帝的脸面跟威严,被踩碎了一地。
“你还没有没有规矩!”乾元帝冷脸看过去。
霍鄞州也不畏惧,只淡漠的笑着靠近:“儿臣心系妻子,请陛下赎罪。只是,听闻陛下要审判臣的妻子,且问一句,她的罪名是什么?”
已经到跪在地上的南姻身边,霍鄞州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伸手就将她拉起。
南姻身子不稳,霍鄞州的手,当着皇帝的面,直接覆在了她的腰上,撑住她的身子。
这一刻,南姻不敢去看皇帝的脸色!
霍鄞州嗓音沉沉缓缓,直视着乾元帝,继续开口:
“天花之乱,她一个弱女子,蹚过尸山病海,京城,青州城,军营,权贵家,没有一处不受她医术庇荫。就这样,陛下还要问她的罪,那便是我这为人丈夫的无能,护佑不了妻子。”
话里话外,都在说着一句:要审她,先找我。
乾元帝阴寒的目光,从南姻的身上,落到了霍鄞州的脸上:
“如此,先前她求朕,只要治好天花,就许你们和离,也是你这个为人丈夫的无能,留不住自己妻子的心了?”你护着人家,人家又不领情。
霍鄞州淡淡一笑,抬手轻抚了南姻的发顶:“结发夫妻,哪有日日都能笑脸相迎的。只是儿臣多宠幸了侧妃,惹了她不高兴。这不,正在哄,都哄到皇宫里,哄到父皇跟前来了。父皇三宫六院,儿臣还得请教您。”
末了,他看向南姻,握了握她的手,爱极了的样子,温声语:“先出去等我,别走远,好好听话。”
南姻心里抗拒,觉得恶心,但又不得不转身。
这两人,她谁也惹不起。
只是,在快要出殿门之际,她以为会生气的乾元帝,却声音平常:“你啊我啊的,便是在一个女人面前,连身份地位都不要了,你两倒是般配!”
明明是在说霍鄞州跟南姻两个都上不得台面。
霍鄞州却如不知,笑着回应:“儿臣羡慕那些寻常百姓夫妻,在皇宫外面久了,耳濡目染多了。”
乾元帝知道他阴阳自己当年抛下亲子,却嗤笑:“这么羡慕,那你就别做这个王爷了,带着南姻,跟你的侧妃,一个妻,一个妾,隐居山林,也是朕的恩赐了。”
霍鄞州瞧着乾元帝,笑得意味不明:
“儿臣也想,只是儿臣放心不下父皇。儿臣要是走了,这北域之乱,南边的匪徒,洪灾水患,兵祸天灾,谁来帮父皇分担。儿臣舍不得您,只能让妻妾委屈,自己委屈。谁叫现在,燕王怎么都醒不来,否则,儿臣真的要去做那闲云野鹤了,这可是儿臣毕生所求。”……
南姻在外面,看着雨停了,宫闱四处皆是一片潮湿。
路过的那些宫女太监,便是看不起她,也远远的给她行礼,不管她能不能瞧见。
她垂敛下眼眸,不知过了多久,手被身后伸出的一双大手包裹住。
下意识的要挣扎,转身之际,看见的,却是霍鄞州落下来的目光。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伸手为他将散乱的头发拨弄到耳后,方才出声:“走吧。”
南姻生出抗拒,刚要推开他,就听见身后大殿内,传出乾元帝的声音:
“来人,去死牢,将南钦慕放出来。”
霍鄞州的眸色一暗,果然,便看见了南姻变了脸。
“你用我的天花之功,换南钦慕出大牢是吗?你凭什么!”
天花她救了多少人的性命,这样大的功劳,现在就为了换南钦慕这么个人,给用掉了!
南姻气的身子在发抖!
霍鄞州看着南姻气成这样,都未曾解释一句,他用的是青州平乱之功。
皇帝刻意离间,他同南姻的夫妻之情,本就薄如纸。
便是解释,也无济于事,因为她的天花之功,到此为止。
皇帝以为他们是一伙的,对南姻起了疑心跟防备,从此,南姻,“你能依靠的,只有本王。”
血气在南姻的体内翻涌。
毒性隐约的又要压制不住。
南姻步步后退,想要尽快平息下来,霍鄞州以为她又要躲,伸手握住她的腰,不容她在退:“同我回家。”
“‘家’?霍鄞州,别玷污‘家’这个字了,那是你跟南晴玥的爱巢!你把我逼到这个份上,我们现在,夫妻都算不上!”南姻拼了命的推开他。
霍鄞州手中一空。
方才在触及到南姻的一瞬间,他其实动了念。
想着总归是要同她携手百年,总归不想放了她,何妨将实话讲与她听,让她安心待在他身边。不说能回到从前,起码能让她把丢了的情爱,在一点点捡回来。
可是南姻挣脱开的那一刻,他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他不爱南姻,南姻现在也不爱他,解释跟哄慰,对他们现在的关系来说,多余。
“那你怎么办呢,皇帝那边已经不信任你了,他给你开条件,无非让你在限期内杀了我。可你杀不了我,又无法同皇帝交底,只会更加失信。”霍鄞州静了神,看着南姻。
南姻被带上马车时,只愣愣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霍鄞州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现在是悲是喜,总归,她是不开心的。
“为什么……”他重复她的话,漠然问:“做这个明王妃,便让你这样抗拒么?”
末了,他让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