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鄞州看着南姻的目光里面没有情绪,许久,他才缓缓道:“换一个。”

南姻嗤笑。

看,多疼爱啊。

疼爱到刚才不让南晴玥上马车,就是对她的恩赐跟交代。

看南姻不说话,是执着的非要南晴玥当她的婢女不可。

霍鄞州道:“你要知道,本王可以不用管你的情绪,想要你回去,你就必须得回去。哪怕是皇帝来,也管不着别人夫妻之间的事情。”

“霍鄞州,别侮辱‘夫妻’这个词儿了,你不配。从一开始见到我,你就是带着目的来的。为了南晴玥,你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别给我承诺,我要的,你也给不了。”南姻移开眼去,看向了马车外。

这次天花已经开始被压制下来,不少人都因为她药物的助力,而活了下来。

如果在朝堂上提和离,文武百官都帮她,应该不是难事……

霍鄞州看着南姻不言不语的样子,心口愈发的不痛快。

他忽然发现,相比南姻闹腾,他更不喜看见她这幅安安静静的模样。

好像是谁欺负了她一样。

明王妃的身份,已经足够她呼风唤雨,他也一再让步,让南晴玥搬的远远的,甚至连她推太后的事情,他也不跟她计较长短,安安过继走了,他允许她再要回来。

这些,她还有什么不知足!

外面下起连绵的小雨,水气扑了进来,男人眼底阴鸷愈发浓重。

南姻看着他,眼底更是寸步不让。

这一方窄小的空间,渐渐开始窒息,仿佛下一刻,霍鄞州便要对她动手!

南姻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她的手越发攥紧!

不知过了多久,霍鄞州先移开了目光,看向了马车外:“记得你从前似乎很喜食那些甜腻的东西,在这里等着,本王去为你买。”

他下马车去,在听谛把伞递过去时,被他抬手扫在了地上。

马车只有雨敲击顶棚的声音,南姻闭上眼,有一次在不属于她的婚姻里,感觉到窒息跟绝望。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安抚:

“王妃,您不要难过,主子心中是有你的。他连夜赶回来,是皇帝知晓了青州那些百姓好起来的事情。毕竟这么大的事情,瞒不住。主子怕皇帝迁怒你,暗害你,才会要你回明王府。主子没染病,他可能也会怀疑是您医治了主子。”

南姻仰头看向了听谛。

她跟皇帝的交易,就是不管不医治霍鄞州。

这点,他的人怎么知道的?

“是明王!”

掌柜的认出霍鄞州来,叫来自己的子女妻儿跪在他跟前:

“天花横行,我妻子差一点死了,是明王妃不辞辛劳,日夜守着,她自己还累倒了好几次,都不敢休息,转头又去治疗别的百姓。没来得及谢明王妃,今日见到王爷,夫妻一体,多谢王爷也是一样的!”

霍鄞州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人。

他对南姻的印象并不好,矫情,骄矜,娇滴滴,又不能吃苦受累。

如她一般的女子,在京城,打眼看过去,遍地。

却不曾想,她还有这种时候。

“起身吧,若是要谢,当面去谢本王的王妃,那是她自己的功劳。”

掌柜的拉起妻儿:“王爷要什么?”

糕点腾升起热气,入眼看过去,霍鄞州才后知后觉,成婚那样久,他从不知道南姻的口味。

“是买给王妃的吧?怎么不把王妃带来!”

人间烟火气下,霍鄞州面色和缓,形容尊贵,却没有架子,也回应:“在闹小脾气。”

掌柜的看霍鄞州示意,开始每样都装进袋子,笑道:“王妃年轻,女儿家便是这样的,不图钱,不图权,就图男人对自己那一点点的好,图个真心真意。说是傻吧,也实在是至纯至真。”

霍鄞州眼底情绪不明。

回去时,南姻已经不在马车上了。

他眼底一沉,看向亲随。

听谛:“皇宫来了消息,说是太后那边有了动静,王妃急着去看了!”

霍鄞州的面色好了许多。

听谛道:“王妃比任何人都希望太后醒过来,或许是赎罪,或许是为了弥补。”

霍鄞州没说什么,只吩咐:“进宫。”

彼时,皇宫。

南姻终于见到了太后!

她瘦的皮包骨,不过因为是皇族的缘故,皇帝又顾及脸面,所以身上一直干净,没有久卧之人的褥疮。

吃的东西,都是弄成了泥给她灌进去,大小便所有,都有人伺候清理。

南姻想不通,当初明明是南晴玥推的太后,为什么太后要在最后成为活死人的前夕,说是她推的。

如果是下了毒……看着测纸,她血液里,也没有被下毒过的痕迹。

“太后,我是南姻,但不是那个南姻。”原主的苦难,她现在的苦难,跟太后也有关!

南姻面色寡淡,拿出一个跟燕王一样的手环,戴在了太后的手腕上。

她缓缓蹲下身,跪坐在太后床边:“植物人……也就是你,他们说的活死人,其实是存在意识的。我知道你能听得到我说话。”

“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后,现在就像是一滩烂泥巴,没了尊严,就这么躺在床榻,你看不见那些宫女帮你清理污秽时嫌恶的样子吧?”

南姻说着,就看见医用手环上的数值开始波动了。

“当初明明就是南晴玥推了你,你却非要说是我推的。害得我怀着孩子,进了大牢,忍受了五年的折辱打骂!本来我觉得你也应该死的,可是你死了,就没有人指认南晴玥了。”

“南家现在倒了,南晴玥这个凰命嫡女,折腾的南家家破人亡。可能下一个就是你心系的明王!”

数值浮动的愈发厉害。

南姻将两支恢复神经的药,注入到太后的身体里。

——“明王妃真是好医术啊!”

就在南姻收起针药之际,身后传来威严十足的声音。

是皇帝来了!

南姻转身过去,没有看见,太后手指轻轻一颤。

霍鄞州活着回来了,青州伤亡不大,有好起来的。

现在天花开始归于平静,乾元帝只要去查就能查出个端倪。

南姻跪在地上,低下头去。

乾元帝站在南姻跟前,似笑非笑:“你虽然不是南家的人,但也是他们教养出来的。这阳奉阴违,不听圣令的毛病,还真是如出一辙啊!你的家人成了罪奴,入狱的入狱,你这个不听圣令的,要怎么处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