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民政局出来,阳光正好晃眼。陆鸣野一手攥着两本红本本,一手牵着安靖,脚步轻快得不像他平时的风格。
两人走到了机动车旁,安靖率先戴好头盔跨上车。
等了半天也没有见陆鸣野上来。
安靖挑了挑眉,脚撑在地上回头看他:“拍什么呢?还不上来?”
陆鸣野没说话,只是掏出手机,打开微博。安靖没在身边以后,他就很少发动态,
此刻他却低头,对着手里的结婚证拍了张照。红本本并排放在一起,上面的烫金字体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手指顿了顿,敲下一行字:【谢谢老婆,往后余生,请多指教。】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要向全世界宣布,他陆鸣野是有老婆的人了。
退出了微博,想发给家人群里,但是转念一想,他爸妈知道了,肯定要他们回去的,但他今天只想和他老婆独处。
“发什么呢?”安靖凑过来想看,被他笑着躲开。
勾了勾唇角,最终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揣回兜里。
“没什么。”他戴上头盔,跨上摩托车,搂着安靖的腰,“老婆,想去哪?你定地方。”
安靖声音轻得像羽毛:“先去烈士陵园吧,跟我爸说声……我们领证了。”
陆鸣野的下巴抵在安靖的肩头上,手臂收得更紧,柔柔的道,“好。”
安靖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一声亢奋的轰鸣,摩托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风瞬间灌满了头盔,两旁的街景变成模糊的色块。
很快,
摩托车驶进一段僻静的林荫道,安靖越开越快,仿佛要把这些年积压的思念、委屈、狂喜全都融进这飞驰的速度里。
陆鸣野下意识收紧手臂,牢牢圈住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后颈,感受着风里裹挟的速度与激情,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突然,陆鸣野温热的气息拂过安靖的耳廓,声音轻得像羽毛:“老婆,我爱你。”
安靖的脊背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来。
她没回头,声音混着风声,软得像棉花:“老公,我也爱你。”
“老婆我爱你。”他又说,这次带着点孩子气的执拗,下巴轻轻蹭着她的肩窝。
“嗯,我知道,我也爱你。”安靖笑着应。
就在这时,摩托车刚驶出林荫道,重新汇入热闹的街景。陆鸣野突然深吸一口气,猛地扯开喉咙,对着来往的行人大喊:“老婆我爱你……!”
声音又响又亮,惊得路边的小孩停下脚步,指着他们咯咯笑。
安靖手一抖,她咬牙加速,想把这疯言疯语甩在风里。
可他根本没停,反而喊得更响,一声接着一声,像要把这三个字刻进风里、刻进阳光里:“老婆我爱你!安靖我爱你!”
路边等红灯的司机探出头来看,骑电动车的大妈瞪圆了眼睛,连街走路的大爷大妈都看向他,眼神里全是“这人怕不是有毛病”的困惑。
安靖的脸都没处安放,压低声音吼:“陆鸣野你疯了,闭嘴!”
“我疯了!”风声里,他的声音带着执拗,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勒进怀里,“就要喊!我要让风听见,让太阳听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老婆,我爱你!”
摩托车还在飞驰,他的喊声却越来越响,像压抑了太久的火山终于喷发,带着滚烫、热烈。
安靖的眼眶突然有点热,她没再阻止,只是悄悄放慢了车速,任由那一声声“老婆我爱你”混着风声,在喧闹的街头漫开。
摩托车穿过最后一个路口,陵园门口的松柏渐渐清晰。安靖缓缓减速,车轮碾过门前的石板路,发出轻微的颠簸。陆鸣野的喊声也跟着停了,只是手臂依旧牢牢圈着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烫得人心头发颤。
停稳车,安靖摘头盔时,发梢还带着被风吹乱的弧度。
陆鸣野伸手替她理了理,眼里的疯劲褪去,只剩温柔的笑意:“生气了?”
安靖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瞪他:“你还知道我会生气?大马路上喊得那么大声,你也不嫌丢人!”
嘴上这么说,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低笑两声,从怀里掏出那两本红本本,小心翼翼地抚平边角,递到她手里:“拿着。”
安靖接过,指尖触到烫金的字,心里忽然踏实得很。
两人手牵手走进烈士陵园,四周静谧而庄严。安靖步伐缓慢,神情带着肃穆与怀念。陆鸣野静静地陪在她身旁,没有出声打破这份宁静。
来到安靖父亲的墓碑前,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碑前那束新鲜的白菊,花瓣上还沾着细碎的水珠,显然是刚放不久。
旁边的石台上,一只干净的玻璃杯里盛着酒,碗面映着松柏的影子,连碑前的石板都扫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片落叶。
安靖的脚步顿了顿,目光落在那束菊花上,指尖微微收紧。
陆鸣野看在眼里,没提那些过往的纠葛,观察着她的神色轻轻提了一嘴:“阿姨每周都来扫一次。”
对许清池他还是原来的态度,安安原谅,就是他丈母娘,安安不原谅她就是个陌生人。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当年她的离开,给年少的安安造成的伤害是实实在在的。所以现在他也不想多说,更不想道德绑架她。
安靖没说话,只是慢慢蹲下身,将红本本摊在墓碑前。她伸手碰了碰那束白菊,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些年,她和她之间像隔着一道冰墙,她当年的离开像根刺,扎在她心里许多年,连带以前她来探望她爸,她对她都带着怨怼和别扭。
可此刻看着这被精心打理的墓碑,看着那杯泛着清光的酒,心里那根绷紧的刺,忽然就软了些。
也许人经历过生死会看淡一切。 不必强求释怀,却也在慢慢学着与过往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