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裹着浓雾往废弃粮仓里钻。
苏檀缩在草堆里,指甲掐进掌心——顾沉砚说过,刘疤脸这种老狐狸,脚步声会比常人重三分。
木门"吱呀"一声。
她屏住呼吸。
草屑扎得后颈发痒,却不敢动。
月光透过破窗漏进来,照见个戴草帽的身影,帽檐压得极低,下巴有道暗红伤疤——是刘疤脸。
"货呢?"刘疤脸摸向腰间,金属刮擦声在空荡的粮仓里格外清晰。
苏檀心跳到嗓子眼。
柴房方向传来轻微的响动,是顾沉砚在动。
她盯着刘疤脸的手,那只手正慢慢摸向裤兜,那里应该藏着枪。
"在这。"顾沉砚的声音像块冰砸下来。
刘疤脸猛回头,军靴带起的风掀飞他的草帽。
顾沉砚从柴房跃出,军大衣猎猎作响,右手成刀劈向对方后颈——这是侦察兵的锁喉手,三秒内必晕。
但刘疤脸突然矮身,反手抽出腰间短刀。
刀光闪过,顾沉砚偏头,刀刃擦着耳尖划过,在墙上留下道白痕。
"有埋伏!"刘疤脸吼了一嗓子,转身往门外冲。
陈永福从玉米垛后扑出,猎刀架住他手腕。
三人扭打在一起,草堆被撞得乱飞。
苏檀趁机抄起墙角的木棍,砸向刘疤脸握刀的手。
"咔嚓"一声,刀掉在地上。
顾沉砚压着刘疤脸的背,用麻绳捆了个结实。
"搜身。"顾沉砚抹了把嘴角的血,抬头看苏檀。
苏檀蹲下身,从刘疤脸怀里摸出个蓝布包。
解开,里面是半袋发霉的玉米——和军需仓库丢的物资包装一样,可东西不对。
"耍我们?"顾沉砚捏紧麻绳,指节发白。
刘疤脸歪着脑袋笑,血从嘴角流进衣领:"兵崽子,你以为抓住老子就完了?
我们的人早渗透进县城,过两天......"他突然闭了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
顾沉砚眼神一冷,冲陈永福点头:"押去村东破屋,我守着。"
苏檀没动。
她盯着刘疤脸的衣领,那里有道不自然的褶皱。
伸手一扯,夹层里掉出张泛黄的纸——是密电码表,背面用红笔写着"09号"。
她手一抖。
上个月在大队账本里看到的电报稿,末尾就有"09号接应"的字样。
"檀檀?"顾沉砚走过来。
苏檀把纸塞进他手里:"和之前的电报对上了。"
顾沉砚瞳孔微缩,刚要说话,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永福冲进来,猎刀上沾着泥:"王会计跑了!
我追着脚印到村西,他往西南山坳去了。"
"西南山坳?"顾沉砚猛地站直,"那片林子有个废弃矿洞,我当兵时巡逻见过。"
苏檀攥紧密电码表:"他可能藏了东西。"
"陈哥,带民兵抄近路堵后山。"顾沉砚扯下军大衣给苏檀披上,"你跟我去矿洞。"
山风卷着雾往领口钻。
苏檀跟着顾沉砚翻过两道山梁,看见矿洞外的土坡上有新鲜的鞋印——是王会计的黑布鞋。
顾沉砚打了个手势,两人贴着岩壁摸过去。
洞里面传来"咔嗒"一声,是发报机按键的声音。
"老周,货已经转移......"王会计的声音发颤,"什么?
被抓了?
不可能!"
顾沉砚冲苏檀使眼色。
她绕到洞后,搬起块石头砸向洞口的枯树。"哗啦"一声,王会计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沉砚趁机冲进去,反手扭住王会计的胳膊。
苏檀举着煤油灯照向洞底——墙角堆着五箱军用罐头,箱皮上印着"八一"军徽;旁边摆着台小型电台,耳机线还挂在王会计脖子上。
"你们......你们敢动我?"王会计挣扎着,脚踢向电台旁的铁盒,"老子和你们同归于尽!"
苏檀看清那铁盒上的红按钮——是炸药引信。
她扑过去,顾沉砚更快,飞起一脚踹开铁盒。"轰"的一声,炸药在洞外炸响,碎石溅在顾沉砚背上。
"想死?
没那么容易。"顾沉砚扯下王会计的腰带捆住他,转身对苏檀说,"把电台和罐头搬出去。"
苏檀搬起一箱罐头,分量沉得惊人。
掀开箱盖,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压缩饼干,包装纸上还印着"1975年军需特供"。
"这是上个月仓库丢的物资。"顾沉砚捏紧箱沿,指节泛白,"他们想干什么?"
王会计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淌到电台上:"春耕大会......全县干部都在......"话没说完,就被顾沉砚捂住嘴。
"陈哥!"顾沉砚冲洞外喊,"带民兵封锁所有山路,我这就给公社专案组打电话!"
后半夜,山坳里亮起十几盏马灯。
民兵们押着王会计和刘疤脸往山下走,顾沉砚蹲在电台前抄录发报记录,苏檀借着灯光翻查罐头箱底的文件。
一张泛黄的信纸掉出来,上面写着:"春耕大会当日,制造混乱,转移注意力......"
苏檀的手在抖。
她抬头看向洞外,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山风卷着灰烬扑在脸上。
恍惚间,她听见耳边响起道沙哑的声音——和刘疤脸审讯时的语气一模一样:"这只是开始,真正的风暴还未到来。"
顾沉砚走过来,把军大衣裹紧她的肩:"先回村,文件明天再整理。"
苏檀攥紧那张信纸,火光照着上面的"春耕大会"四个字,像团烧不尽的火。
她知道,今晚他们撕开了一层网,可网的另一端,还有更危险的东西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