纺织厂的公告栏前,人群熙攘。
“听说了吗?赵菊和顾医生在一起了!”
“真的假的?那顾厂长岂不是……”
议论声嗡嗡作响,赵菊低着头快步走过,耳尖发烫。她手里攥着顾怀北送她的钢笔,笔帽上刻着一朵小小的菊花,是他亲手雕的。
不远处,顾耿直站在办公室窗前,死死盯着她的背影,拳头捏得发白。
他的女人,竟然被自己的亲弟弟抢走了。
夜已深,钢铁厂附近的小酒馆里,顾耿直一个人喝光了半斤白酒。
“再来……一瓶!”他拍着桌子吼道,声音嘶哑。
老板叹了口气,递过酒瓶:“顾厂长,少喝点吧。”
顾耿直接过酒,仰头灌下,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里的火。
“赵菊……赵菊……”他趴在油腻的桌面上,一遍遍念着她的名字,眼角滑下一滴泪,混进酒渍里,消失不见。
凌晨一点,纺织厂门口的路灯忽明忽暗。
赵菊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推着自行车走出厂门。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
那是顾耿直,他双眼通红,身上酒气熏天。
“菊子……”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为什么是他?”
赵菊后退一步,握紧车把:“耿直哥,你喝多了。”
“我没喝多!”顾耿直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我哪点比不上我弟弟?啊?我是厂长!我有钱!有地位!他算什么?一个穷医生!”
赵菊用力挣扎:“放开我!”
“跟我在一起!”顾耿直几乎是在哀求,“我会对你好……比他对你好一千倍……”
“我不需要!”赵菊终于挣脱,声音发颤,“我爱的是怀北,不是你!”
顾耿直的表情瞬间扭曲。
他一把扣住赵菊的后脑,狠狠吻了下去,他的酒气、怒气、不甘心,全都倾注在这个粗暴的吻里。
赵菊瞪大眼睛,下一秒,她猛地推开他,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啪!”
清脆的响声在夜色中格外刺耳。
顾耿直的脸偏到一边,嘴角渗出血丝。他舔了舔伤口,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绝望:“好……很好……”
赵菊的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她转身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中。
顾耿直站在原地,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条被遗弃的野狗。
此后几天,顾耿直像变了个人。
他不再去纺织厂门口蹲守,不再托人给赵菊送礼物,甚至刻意避开所有可能遇见她的场合。
但每当夜深人静,他都会独自坐在阳台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直到天亮。
原来爱而不得,是这种滋味。
与此同时,顾怀北的单身宿舍里,灯光昏黄。
赵菊坐在床边,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顾怀北端来一杯热茶,在她身旁坐下。
“还疼吗?”他轻轻抚摸她手腕上被顾耿直攥出的红痕。
赵菊摇摇头,突然扑进他怀里:“怀北,我怕……”
顾怀北紧紧抱住她:“有我在。”
她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他怎么能这样……”
“是我不好。”顾怀北吻去她的泪水,“我应该早点保护你。”
赵菊抬头看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顾怀北的呼吸一滞,缓缓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这个吻温柔而坚定,像是无声的誓言。
衣衫滑落,两具年轻的身体交缠在一起。窗外,夜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他们的爱情低吟。
清晨,赵菊猛地从床上坐起,捂着嘴冲进卫生间。
胃里翻江倒海,她趴在洗手台前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门外,赵启轩敲了敲门:“姐,你没事吧?”
赵菊连忙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她的慌乱:“没事……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启轩狐疑地站在门口:“你这几天总这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赵菊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随即又压低,“我……我上班要迟到了。”
中午,赵菊趁着午休溜进了顾怀北的宿舍。
一进门,她就扑进他怀里,声音发抖:“怀北,我可能……怀孕了。”
顾怀北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但很快,他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别怕,我们先确认一下。”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挂号单:“明天我请了半天假,陪你去妇产科。”
赵菊攥着他的白大褂,指节发白:“要是真的有了……怎么办?”
顾怀北吻了吻她的额头:“那就结婚。”
他的声音很轻,却坚定得像在宣誓。
晚饭时,墨芳盯着女儿苍白的脸色,眉头越皱越紧。
“菊子,你这段时间总说上夜班……”她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到赵菊碗里,“可王婶说你厂里最近根本没排夜班。”
赵菊的筷子顿在半空,喉咙发紧:“我……我去帮同事顶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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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芳放下碗,目光如炬:“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启轩左看看右看看,突然插嘴:“妈,姐肯定是和怀北哥在一起,这还用问吗?”
“啪!”墨芳一拍桌子,看着女儿,“你和怀北……真是胡来!”
第二天,妇产科诊室。
女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尿检阳性,初步判断妊娠6周左右。”
赵菊的手指死死掐进掌心,耳边嗡嗡作响。
顾怀北握住她冰凉的手,对医生点头:“谢谢,我们需要做进一步检查吗?”
“下周三来复查一下。”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夫妻吗?”
顾怀北挺直腰背:“很快就会是。”
回程的公交车上,赵菊靠在顾怀北肩头,眼神空洞。
“我爸会打死我的……”她喃喃道。
顾怀北搂紧她:“今晚我就去你家提亲。”
赵菊猛地抬头:“不行!我妈刚发现我撒谎,现在去会被当成奉子成婚!”
“那又怎样?”顾怀北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爱你是真的,孩子也是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
车窗外的阳光照进来,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赵菊突然觉得,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此刻比任何人都可靠。
那晚,赵菊辗转难眠。
她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难以想象里面正孕育着一个生命,那是她和顾怀北的孩子。
窗外月光如水,她轻轻下床,从抽屉深处翻出一本红皮日记本。扉页上写着“顾怀北”三个字,字迹工整清秀,是他在医学院时送她的。
“如果有一天你迷路了,就翻开这一页,我会在这里等你。”
赵菊的眼泪砸在纸页上。她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在害怕孩子,而是在害怕,害怕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会被世俗的眼光击碎。
凌晨三点,赵菊了无睡意。
“睡了吗?我在你家楼下。”
她蹑手蹑脚地拉开窗帘,顾怀北站在路灯下,手里捧着一束野菊花。
赵菊捂着嘴,眼泪夺眶而出。
他来了。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总会来。